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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钢立刻说道:“我记得清楚,他说没到更换周期,油面高度正常……”
此番的警醒,他亦牢记心中。
“怎么办?”身为一个有多年经验的领导干部南钢,此时已经慌了,阎王吓成了小鬼,向张天师问道。
你南钢带着调查团队看了一圈,原因是揪出来了,但在处理上模模糊糊的,就这么走了,过两天再炸一个,谁的错?
“???”南钢闻言大惊,“随时?那我们站在这儿不是在玩命了?”
“多大?”
张逸夫深知大多数错都是苗德林犯的,这些工人真的没招谁没惹谁,便也跟着说道:“这个好办,二号出线开关不是还分着闸呢么?咱们开盖把绝缘拉杆取出来,一探便知。”
南钢双掌一拍,怒目投向苗德林:“好么!苗德林!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枉我还给你留了条路。”
险些就漏过去了啊,险些就定责拍屁股走人了啊。
“嘴硬?”南钢看了看苗德林,又看了看张逸夫,很快说道,“逸夫,哪个说的换过油的,你叫他出来。”
张逸夫也觉得这么说太牵强了,只得补充道:“另外我看过一篇外文的论文,上面探讨了工业材质受温度影响所产生的变化,在特殊条件下,在俄国气候普及的设备,是有可能在潮热地区出问题的,尤其是这种细小的密封问题。这批开关主要用在东北,那里干冷,跟这个月的丰州肯定没法比,更别提南方了。”
果然,以检修车间主任为首的几人立刻就急了:“这位领导,绝对不可能的,我们丰州检修车间是出了名的守规矩,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怪了,怪了,我怎么开始没有想到。”南钢望着现场,皱眉不解道,“我记得好像因为什么……我就一直盯着绝缘油和开关本身绝缘问题想了,没有单独考虑绝缘拉杆的事情,肯定有原因……”
南钢与张逸夫走了几步便停了:“逸夫,有话直说吧。”
“同时,让赵局长那边尽量安排一下,减少丰州的负荷,我们冀北电厂还有空间,可以完全满负荷运作。”
“南司长,咱们分轻重缓急安排。”张逸夫自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真小鬼,只是现在慌了罢了,他没有丝毫隐瞒与狂妄,娓娓说道,“首先是避免突发事故,命令丰州电厂的人,24小时坚守这个升压站,拿着红外测温装置实时监控开关温度,一有异动立刻汇报调度拉闸。”
不好吧……人家这么不容易……
张逸夫转念一笑,朗然说道:“事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后续电科院专家肯定会来,爆炸油箱内还有些残油,到时候一化验,看看各项指标,这个油是用了一年还是一天,立刻就可以得出结论。”
“南司长,我知道,这事儿得缓着办。”张逸夫说得云里雾里,也不点破,“刚才有一点我没有点明,实际上,现在运行中的其它开关,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对,对,实时监控。”
南钢的意思很明显,捅设备篓子的事儿,他来干,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他担得起,与功绩相比,这甚至不值一提。
“好!好!没问题!”检修车间主任立刻表示支持。
张逸夫斜眼望向了人群中的胖子,他已经捂着胯|下惊尿了。
“……”苗德林完全辩无可辩,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张逸夫也是真的看不下他这样了,实际上这个问题点不点破皆可,但他咽不下了。换油这个谎言,一方面扰乱了所有人的思维,耽误了事故调查,另一方面让这家伙再次偷奸耍滑了,自己不点,他这辈子还会搞。这种作风这种秉性的人,不能再任其发展,更何况他还骗取了自家老大牛大猛的同情,简直就是犯罪。
但南钢现在已经很清楚,张逸夫这等怪才,终有单枪匹马的一日。
“同时,调电科院的人来,现在可以肯定是密封问题了,就看是安装还是设备厂商的问题了,让电科院的人立刻来,很快就能明白。”
墙倒众人推,一切的过错都砸向了苗德林。
想到此,南钢也明白了,现在不是给欧炜留面子留空间的时候,安全,重中之重,出了事什么他妈的面子关系,全滚蛋。苗德林众叛亲离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南钢可不敢冒这个险。
“22岁半。”
“是是,现在的情况,丰州能停则停,至少先把那些绝缘拉杆烘干了。”
“南司长……”张逸夫向前踏上一步,“借一步说话。”
“嗯。”南钢托腮沉思片刻,而后感激的望向张逸夫,语重心长地说道,“考虑的太全面了,你是今年毕业的么?”
“供电局的……”
“南司长,这不怪您。”张逸夫连忙说道,“我一开始也没这么考虑,是因为找了一位工人问清楚了才明白的,才考虑到拉杆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技术员表示要跟副司长单聊,这匪夷所思的场面就这么发生了。
“抄表员。”
“哼。”南钢此时也懒得再骂他,到时候自有处分,他转而望向其它人,“张逸夫的这个说法,看来大家都认可了?”
“是……”
“多谢南司长。”张逸夫拱手称谢道。
“逸夫,用不着这么麻烦。”南钢哼了一声,转望丰州电厂的其余人道,“刚刚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一化验就能出结果,不想跟着一起担责任的,现在快站出来。”
“我九成能肯定是设备问题,这批设备是苏联淘汰的,emc捡起来粗制滥造改造一下就送过来的。电科院调查的时候,让他们着重分析下接口和法兰,在高温高湿度的情况下反复测试,会有明显的负压渗水。”
绝境之时,每个小人物都会有自己的狠劲儿,这位主任踏上一步,如实说道:“司长……诸位领导,张逸夫说得没错,油是换过的,检修的时候刚刚换过……”
“哼。”张逸夫已经瞥向了苗德林,“大家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么,南司长第一句话就问绝缘油有没有问题,还记得苗厂长如何回答的么?”
“嗯。”他应了一声,引着张逸夫单独朝一旁走去。
尤其是在90年代,事故分析理论还未完善的时候,面对这样全新事故的时候。
撒这慌干嘛?撒这谎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