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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一队打着火把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又一道低缓柔和的声音传入耳朵,将她杂乱的思绪绞得七零八落。她眼睫毛动了动,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很重,想出声也困难。恍惚之间,有人影在晃动,有人在喂她喝水,有人又握了握她的手,有人在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
东方青玄唇角一扬,“好。”
东方青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初七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进展如何?”
元祐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中此毒者,两个时辰便会自行好转,但到底太过耽误工事,我们得换着人挖掘……”
一只大手适时伸了过来,扶住她。
临到死了,都没有忘记算计她。
“有。我先前刚刚得报,说甲字号甬道挖到了一层厚岩石,岩石触手有些发烫,我正准备来找东方大人,看看这东西可有什么讲究?”
东方青玄半隐在火光中的面孔,微微一暖。见她刚反应过来的样子,眉梢挑开,淡然地摇了摇头。
“嗯。”
说罢她便要下床,东方青玄却扼住了她。她双眸一闪,目光坚决地看着她。他双臂紧了紧,加了些力道,呼出来的热气,似是比她更急,又似是强忍着某种怒意。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请金佛为媒,为我鉴证:我赵樽与楚七情投意合,今日欲结为夫妇。从此,夫妻同心,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无。”
迎着东方青玄半眯的眸子,她声音沙哑的开口。
她低低地喊着,声音嘶哑,但总算出了声。
那个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过。
甬道的中途,还见到几个额外的分支通道。
夏初七感激的一瞥,走过去拽住他的肩膀,陈景微微抿唇,一只手揽住了她,另一只手攥着铁链,往石洞底下滑去。
她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眼皮颤了几下,看到床边正定定看她的男人。一袭红袍妖艳似火,倾城绝艳,一双狭长的凤眸,妖冶如火,璨若星辰,绣春刀柔和的线条,飞鱼图案的弧度,“锦衣卫”腰牌……
“小心!”
她一声声喊赵十九。
她说的回光返照楼,无人知道。
“救他?”元祐脸黑了,“依小爷说,一刀捅死算了。你说呢?大都督?”
而上面的人,在东方青玄的命令下,继续在石壁上凿出一个个“凹”型的石洞,可供人上下攀爬。
东方青玄冷笑一声,眯了眯眼。
一个女人,用了十年的工夫,绞尽脑汁为他的男人修了一座坟,将他与自己的遗体困在了坟里,算计着后世者。如今,却要夺去她的男人性命。
这是赵樽临去阴山之前,在锡林郭勒的炉火边上,让八十子的情况下,赢了她的赌筹。
据赵樽说,除去前室,后面还有一千零八十局。东方青玄吃过个中的苦头,忌敢轻易触碰?
“好好诊治。”
夏初七的心脏,随着凿石的声音,在猛烈的跳动着,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在火把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又阴得惊人。
东方青玄看了她一眼,眯了眯眼。
只身领兵五万人去押粮,面对夏廷德的二十万大军,是觉得生死未卜吧?赵十九他不是神,他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老皇帝收到他的家书,会不会如他所想的来那一道手谕。所以,他将“赌筹”夹在了桃木镜里,要逼她遵守承诺,却没有想到,用在了回光返照楼。
夏初七点了点头,跟着元祐走了进去。
“我饿了,来点吃的……”
但不论旁人做什么,她的身子都很冷,额头明明在冒汗,她还是觉得冷,炉火明明烧得很旺,却再也无法将她烤暖,那冷意就像从心底里蹿上的,如同无数的利刃在切割着她。
夏初七侧过眸去,对上了东方青玄极是深邃的眸子。他脸上没有惯常的笑意,但一如既往的好看,气度不凡,可惜,她却无心欣赏。
“岩石发烫?”
“都没有发现吗?”
纸条显然被赵樽夹在镜柄里,但还是受了湿气,如今被东方青玄烤干,但上面的墨汁晕开了一些,如果不是夏初七自己,一定认不出来上面的全部内容。
空间太小,回声刺耳。
她站稳了身子,声音有些发闷。
又隔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换了一名兵卒来报。
“没有了晋王,你确定可以闯入?再说,八室还存在于否,也不得而知。我后来再去拉动进入休室的铜环,两个铜环皆已失效。”
她看着东方青玄,一动也没有动,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念头,她好想留住这一刻的幻觉。她看见的人,不是东方青玄,而是在锡林郭勒的雪原上,那个在炉火旁,微微躬身为她穿鞋的男人,那个因为给她做不出一双新鞋而内疚的男人,那个为了给她做新衣,风雨的夜里为她打紫貂的男人。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意识里只有赵十九。
“他死了。”
元祐也似激动,他翻身下马,几乎是以飞奔地速度跑了过来,看她一眼,二话不说,紧紧拥她入怀。感觉这些日子不见,她的身子骨更瘦了几分,即便穿了一层厚厚的冬衣,似乎仍可触及硌手的骨头。这样的她,让他恨不得把狂风骤雨都为她挡在身外。
东方青玄微微一愣,抿唇,“软。”
“她还在发烧?”
一簇簇的火把,把里面照得透亮。
如风在前面举着火把,火光下的阴山,大雪未停,被雪覆盖的山峦闪着银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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