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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局面有些僵持。
看着老皇帝冷森森的脸,林保绩的面色霎时没了血色。
心里一阵抽痛,他眉头狠狠一蹙,看着夏初七冷然带笑的面色,竟然迟疑了。
“王小顺,你个鼠辈,竟胡乱咬人?”
竹筒倒豆子,王小顺又交代了许久。
夏初七心里冷笑,果然老头子是等不及了,今日要是她被关入了大牢,估计不等明儿的太阳升起,她与小十九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任谁都看得出,这祖孙俩的关系有些僵了。
她一把拽住赵绵泽的手,声音喑哑而尖锐。
她从未见过赵绵泽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便先前他要写“休书”的时候也没有。而如今,他像是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她,那目光,如万箭穿心而过,痛得她死死攥紧衣袖,可怜巴巴的低下了头。
“绵泽,我累了,不想再争了,你心里全是她,我也与她争不起。你既然这样喜欢她,我就不做你们的绊脚石的。今口口当着众位大人和姐妹的面,休了我罢。太孙妃的位置……我让与她。”
那一日在乾清宫的暖阁,老十九与他下棋赌她的生死,那个不孝的老三领了禁军前来逼宫。老十九告诉他说,老三谋的是他的江山,而他谋的只是一个女人。
“此事朕也知晓,可与你谋害皇嗣有何干系?”
久久,他闭了闭湿热的眼睛。
夏问秋似是气恨到了极点,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请了老皇帝来,得罪了赵绵泽。若是能把夏初七杖毙了,倒也值得,但眼看她就要惨死杖下,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她实在不服气。
洪泰帝也看着她,手心生出了一层细汗。
有的时候,大众的观点,其实都有一个“从众”之心,很容易受别人的思维牵引。原本林保绩那一席话,就已经让人产生了暧昧的联想,可如今夏初七这么一掰回,就都觉得她说得在理,纷纷点头称是。
弄琴微微垂低了头,细着嗓子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您先坐下来,奴婢一件一件细说。”
投入大牢候审,比杖毙好了许多,至少有回旋的余地,赵绵泽心知此时不且强出头,拳头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堂中的其他人虽都觉这样决断有些牵强,却仍然选择沉默,顺着皇帝的意思,无人出来为她说情。
“天不误我,总算还了老朽一个清白。陛下,您一定要惩处居心歹毒的奸人,还大晏一个朗朗乾坤,还老朽与七小姐一个公道啊……”
她冷眼看着赵绵泽与洪泰帝为了她翻脸,也看赵绵泽与夏问秋为了她翻脸,她故意把引起夏问秋滑胎的“幕后之人”指向老皇帝,让他祖孙二人生出嫌隙。
但一步步的分化瓦解,第一个倒霉蛋夏问秋……只怕是完了。
从大晏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皇子皇孙当场休妻的。更不要说是在刚刚落了胎的情况下把人送回娘家。这不仅是打了夏问秋的脸,那也是在打魏国公府的脸。这样的结果,让殿中众人吃了一惊,更是觉得皇太孙宠极了夏七小姐。
儿子如此,孙子也如此,不是乱国祸水又是什么?喉咙一股痰气涌上,他重重一咳,摆了摆手。
她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
她被赵绵泽的话当场打了脸,此时的绝决,不似伪装,像是郁结到了极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可原以为赵绵泽会宽慰她几句,但他却像是倦极累极,搓揉一下额头,轻叹了一口气,哄劝她。
这一席话很重。
“皇爷爷,你当真不饶?”
“是是是,小的错了。”
“但是,陛下一定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不也不好不接。总不能为了我,断送了您的前程。”
她进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你懂的。”
再睁开时,他目光挪了开去,巧妙的掩藏了眸底的伤痛。他是一个帝王,他要安邦定国,就容不得一己之私,留下这等祸害。
话音刚落,心窝上便受了重重一踹,立在他面前的人,正是眸底寒光迸出的赵绵泽。
“绵泽,她害了我们的孩儿,不能放过她。”
“林保绩,朕待你不薄,皇太孙待你也不薄,你执掌太医院,本该兢兢业业调方弄药,以仁术报皇恩,为何要谋害皇嗣?”
这一个夜晚,无人能够入睡。侍卫出去拿人了,剩下来的人静静的等待着。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鲤鱼斑白,御膳房里端了银耳羹汤来。
被那一阵吆喝和哭喊声惊醒,夏问秋回过神来。
“对对对,小的想起来了,有一次林太医给小的天花粉时,大概比较匆忙,药包未拆,小的看见上面有惠仁药局的字。”
看赵绵泽似有领悟,夏初七闭了闭眼,屏除杂念,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必再说了,你我就此别过,只盼来生……”不要让老子再遇到你。
洪泰帝重重咳嗽了几声,看着立在跟前的赵绵泽,眸底冷肃不已。
所以,他们事先早早换了药。不过,在林保绩和王小顺等人指证她时,她虽未意外,但原本就该往他们计划好的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林保绩!这你也会弄错,朕怎敢用你?”
可她的胜在出其不意,却没有想到,林保绩竟然会与夏梦的亲爹夏廷赣私交颇深。而这一个,估计才是洪泰帝留的后招儿。
“与她无干?!”洪泰帝见他如此不争气,声音更为冷厉,“我看你还未登大宝,就开始耽于美色,昏聩人前了,比朕这个老糊涂还要糊涂。”
原来她孜孜以求的,是夏楚不屑一顾的。
只可惜,抓人漏洞,她也不逊色。
“陛下,奴婢有人命关天的大事禀告。”
一步一步都走得极稳,极为顺利。
“你指证林太医,可有证人证物?”
夏初七唇角弱有似无的一勾,深深看了老孙头一眼,丝毫不意外地站于原地,默不作声。而赵绵泽惊愕一瞬,目光一亮,急急道:“孙太医,此言当真?”
“陛下,明日就来不及了。”
一道伴着咳嗽的苍老声音,从源林堂门口传了进来。略略沙哑,却中气十足,极有威严,只两个字一入耳,堂上原本静默的一干人等,只需一瞬,便纷纷跪倒在地上,嘴里山呼。
“回去再说?”夏问秋如何肯依?抬起头来,她清楚地看见赵绵泽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切,索性把心一横,悲悲切切的苦笑一声。
可夏初七自己却不这么想。
“陛下饶命,皇太孙饶命,小的没有说谎,一切都是林太医交代小人做的,邓宏他也是林太医安排的人,邓宏原是应天府养济院的药徒,殿下是可以去查的。还有,林太医用天花粉谋害太孙妃的孩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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