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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军的脸上，露出见鬼一般的惊讶。
喟叹一声，他弯腰将小宝音抱在臂弯里，捏了捏她因为奔跑变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又顺手为她理了理头上的羊角小辫，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舐犊之情。
人人都懂破釜沉舟勇气。
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在地，赵樽却没有办法一个人享受这样的尊崇。他转过头，与城墙上那女子的目光遥遥相对。
可是，就在这生死未卜的大战之前，一种有可能会永久分别的情绪，却让他突地发现，他对于晴岚的喜爱，比自己以为的要深了许多。
“兄弟们，为了殿下而战！”
“跪下！”
宝音喜欢热闹，看这么多人在，更是满心欢喜，挣脱晴岚的胳膊，便朝赵樽跑了过来。走近了，见阿爹一动不动，像是有些生气，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猛地一把抱住赵樽的腿，昂着小脑袋，目光晶莹发亮。
邬成坤看着晋军中一个个年轻的将领，他们意气风发，却都是他往昔在朝堂上根本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便知晓这些全是赵樽培养的新生力量。
“你与你娘先回府去，乖乖等着爹。”
呐喊呼啸，云层千里密集，气氛紧张而压抑。
“宝音也去打仗。”
“跪吧！跪——”
惨烈的惊叫声，猩红的血污色，把北平府的上空，描成了一副狰狞恐怖的画面，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带着一道道震慑人心的呐喊，把晋军南下的首次战役，刻画得极为悲壮。
“咝，死了！”
小丫头正是被晴岚抱在怀里的宝音。
小女儿的声音，嫩嫩的，脆脆的，一声又一声。
“丢掉武器，绝不追责！”
几个字很简洁，对晴岚来说却有千斤之重。
她与殿下两个，总是生生不离的。
无数的兵士都化成了尸体，倒在他的面前。
风动马嘶，旌旗飒飒！
陈景看她带着孩子离去的背影，握紧手上的腰刀，胸中的悲壮之感一阵阵激烫，轻轻吐出的两个字，却没有任何人听得见，甚至他也不知道，在晴岚转身那一瞬，也低声说了与他相同的两个字。
可是，不管他喊得多么大声，再也无法聚起士气。杀气森森的晋军，好似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冲击着京军的阵型。
赵樽黑沉的面孔缓和下来。
“王妃放心，我定会护小郡主周全。”
除去今日围攻北平府永定门的人，京军还有至少一半的兵力，屯于十里外的大黄沟，在兰子安的掌握手上。
也不管宝音能不能听懂，回晋王府的路上，她一遍遍为女儿解释赵樽的“狠心”，也一次次担心着永定门的情况。
他们见过火器，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器。
他不怕死，整个晋军都不怕死。
离得近的晋军发现，大声嘶吼起来。
被委以重任不轻松，尤其此时。
赵樽习惯性身先士卒，杀在前面。
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始料未及。
天地之间，似乎瞬间寂静一片。
现实报来得如此之快！
夏初七拥住他，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阿爹不是不要我们。正因为他要我们，才让我们走。我们安全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夏初七从晋王府再回永定门时，城门早已经洞开，两军人马也在炮声中战于一处。
“快！抓住他！邬老狗要逃！”
晴岚轻轻抱住小宝音，目光坚定。
来得及喊娘的人是幸运的。
“快看，那是什么？”
他们呐喊着，高举着战刀，喊声响彻天际。
“备战，开城门。”
“阿娘，阿爹为什么不要我们？”小宝音紧紧抱着夏初七的脖子，嘟着小嘴巴，还有些不服气。
主子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聚，一切都还没有顺当，却遇到大战初始。如今晋王府里，包括护卫家丁在内的男人都投入到了战场上，赵樽实在派不出更多的人来保护他的妻子和女儿，所以，晴岚这个身手不错的丫头便成了最好的人选。
“快，向兰尚书求援。”
他沉沉的声音，贯入北平府的天空。
等到战事结束，尘埃落定的那一日，不知他们这一家人，将会变成什么模样，但是她不能退缩，更不能拖赵樽的后腿。
“是。殿下！”
那一日，北平府万民空巷。
晋军围拢上去，把京军残兵圈在中间，手上长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而外围的大炮与火统，也闪着锐利的光芒。
他冷厉的声音还未落下，只见原本骑在马上的邬成坤，前倾的身子猛地一顿。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他僵硬一瞬，突然缓缓的转过头来。
“斩邬成坤头颅者，赏银百两。”
“战神赵樽”便是一座丰碑，是晋军的信仰。
更没有想到，会输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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