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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樽的人马还在城门口，声音也掩在了巨大的嘈杂声里，赵绵泽在城楼之上，听不清楚下面的话。这个时候，看着突然入城的晋军，他明知道是有叛徒打开了城门，却没有了往昔的燥动，身着龙袍的身子僵硬着，似乎没有难过，也没有痛苦。
难道楚七怀孕……晋王不知？难道不是晋王把她送入京师的？
“放箭，放箭，全部给我杀上去！”
陈大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看来，迟疑着皱眉道，“前些日子，俺与媳妇儿出街时，无意看见了锦宫那个大当家的。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偷偷派人尾随，竟发现了楚七……”
说罢他冷冷转头，正要命令守城的南军开杀，金川门的城门口突然嘈杂起来，似乎涌入了千军万马，在铺天盖地的吼声里，那一道沉重的大铁门突然“哐哐”打开了。里面的守军一打城门，数以万计的晋军便齐刷刷涌了进来。冲入城门的南军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赵樽。
“怎么，没见过姑奶奶啊？你们看什么看？”
可她像是听不见，只一个人低低喃喃道，“赵十九……把我怀里的镜子……镜子拿出来……”
可是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便垂了下去。
夏初七突然调头，定定看着他。
焦玉赤红着眼睛从侍卫中挤了过来。
但愿他从此紫气东来，安国宁家。
若不然，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一张脸，白得像个死人。
他们怎么会想到，那马车里是一个女人？
“我……我要生了。”
“我的眼皮……跳得很厉害，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赵十九……是我太贪心了……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我却想一人独占你……想来是老天……老天也不容我了……但我……不悔。你若是我的，便只能是我一人的……只能是我一人的……”
赵绵泽面上一喜，“那好，你且记住了。”
那一年天，赵樽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赵绵泽看着她，微微一笑，放下手，转过头来看向赵樽。
可就算知道，那种感受也并不美好……
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从赵樽与元佑他们远去北平，已经四年了，他似乎真的盼了许久。
死亡的感觉，再一次逼近她的心脏。
赵绵泽眉梢一扬，举着的火把又近了近，低下头，手指轻轻抚了抚她冒着细汗的额头，像是为她拭汗一般，用袖子怜惜的擦了擦，又隔着轻纱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你该感谢朕，而不是这般瞪着朕。”
整个金川门，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赵樽沙哑的声音，已近哽咽。
柴薪上的乌仁潇潇双目微垂，胸口鲜血汩汩，耳朵里听不太清那些声音。脑子里回荡着的却是那一道疾风似的马蹄声，他由远而近，朝她奔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她心碎。
“多谢陛下的厚爱。只可惜，迟了。”
可是今口口为了乌仁潇潇，愿意放弃性命，也愿意放弃半壁江山。
他如今什么也没有了，生死又有什么意义？
夏初七半阖着眼睛，带着灿烂的笑，强撑着身子，紧紧拉着他的手，怔了怔，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他的手上又有了好多茧子，也变得更加粗糙了，可以想象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忽然的，她很想掉眼泪，那些心里的小计较，小委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她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便笑着流了泪。
焦玉懂她的意思，二话不说，套上龙袍，挂上龙印，深深的，深深地看了阿记一眼，“阿记，你且自去，此处有我……你，你不仅要护着陛下，也要注意自个安危。”
赵樽看她落泪，心如刀绞，一边扯着她的衣袖为她拭着泪水，一边轻搂着她安抚，掌心从上到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自家的心肝宝贝，“阿七，你不要说丧气话，你和我们的孩儿都会好好的。稳婆就要来了，阿七，你坚持住！”
“不……不是的……”
夏初七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乱军之中产子。
夏初七说罢，余光扫了一眼不太对劲儿的金川城门，咬了咬牙，忍着腹中小家伙蠢蠢欲动的拳打脚踢，不太耐烦地仰着头道，“到底行不行，你说……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那你回去，我去金川门……”
若不然，她那会儿又如何会气得离营而去？
如今同样隔着一道门，却成了两个世界。
但愿他从此一世荣华，鲜衣怒马。
元佑疯狂的声音一句句被风声传来，她瘦削的腮边，两行清泪落下，与血水混在一起，染得她雪白的中衣红彤彤一片，极是慎人。
赵绵泽目光一厉，“他死了？”
元佑看着他的反应，没有追问，“他在金川门，你有啥事？”
她闭上了干涩的嘴，突然睁开了眼。
“五！”
“呵……哈哈。”赵绵泽声音满是笑意，“一个换一个，倒也合理！”
她若不是他的射杀目标，若不是堵着嘴，她定会为他欢呼。
可赵樽抬手阻止，再次迎着城墙上的弓箭走去。
他指挥放箭，指挥杀戮，是为了掩护赵绵泽离开。但不论为了什么，他与赵绵泽是不同的。赵绵泽不舍得夏初七死，他却不会不舍得。因为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他也会毫无选择的牺牲掉别人。
“赵十九。”
“是！”
陈大牛看着他笑道，“你也甭羡慕，俺晓得你们在外头吃苦了，专程给你们备了好多牛鞭，鹿鞭，虎鞭，还有鹿茸等等滋补之物，有你的，还有陈景的，便是小爷你这几年掏空了身子，也不打紧。”
他正是身着重甲的晏二鬼，在人群的吼声中，他下马单膝跪地。
“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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