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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天火山仿佛被人直直地劈了一刀,小半片山体整个地斜斜滑落下来。
不过就在这时,大将军没持戟的手朝后凌空一指,这两团小夏几乎看都看不清的气旋就飞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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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过去把昏迷中的唐轻笑给抗在了肩上走过来放在沙石上,随便他怎么摆弄唐轻笑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小夏之前不只是将他打晕了,还给他贴上了一张镇魂符,让他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大将军走下那隆起的土坡,四周一片寂静,连那些受伤江湖客的惨叫和呻|吟都停止了。只有那个黄脸汉子和手下的十多个人走上前去,对大将军行了个军礼。
摸摸怀中明月的头,如丝缎般的手感后传来的是一股平实祥和的暖意,在经历过那些风波诡谲恶浪滔天的恩怨情仇和阴谋算计之后,能有这样的感觉确实太好了。小夏轻轻拍了拍明月,笑着说:“还好,我运气不错。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和十方小和尚一起去远处的么?”
“我们不要去好不好?”明月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再见到那个人。”
“我是受朋友之托来这里救他兄弟的……”
大将军是不是真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真有人会傻到去问大将军这样的问题,这些都很有些可疑,但这个传言中有一点却是没说错的,大将军可以让龙椅上的天子吃不香睡不好,天子却不能。
大将军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侧面的远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那里的时候,一个少年僧人刚好上前一步,将另外一个人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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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明月的眼力很好,但是这样好的眼力有时候也是个麻烦。
大乾七十五年,朝廷下令将红叶军分作两部,一部调移至冀州,再将冀州白虎军调一部去雍州。大将军抗令不从,朝廷甚至还不敢下旨降罪,只是借故把军饷粮草拖延起来,红叶军就放开了雍州边防,顿时西狄数部长驱直入,沿途烧杀抢掠,冀青蜀三州急分驻军朝中原赶去,在徐豫荆三州苦战抵挡,原本繁华丰饶之地烽火连天,满目疮痍,死伤人数以十万计,这还是西狄各部有所顾忌红叶军的动向,只派出小半军力入关。如果不是当时民间江湖几大世家和门派都纷纷遣人加以援手,恐怕局面早就糜烂不可收拾。
就在大将军挥出一戟,将这天火山的上方削去一半,准备出去之时,那位一总管也屈指弹出了两颗黑色的气旋,在空中交互飞舞着以极快的速度和诡异的曲线朝小夏飞来。
“还只是粒种籽罢了。”大将军的声音有些发冷,然后转过头去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你回去通知下面的人,其他地方也就算了,但只要在雍州境内发现蛇道人的踪迹,一律杀无赦。”
“那我们去那个叫云州的地方好不好?我听金凤姑娘说那里很好玩的,那里也没有什么坏人,到处都是大山和鸟兽。我很像去看看啊。好不好?我们去云州。”
自言自语到了这里,轿子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有幽幽的古怪笑声传出来:“……若真是后者,那可有些糟糕了,一不小心弄坏了大将军的玩具……大将军会不会介意?”
不过从刚才藏身在岩石下面听到的那些话来看,这位一总管可能并不是有意想要这么年轻的。那位曾经纵横天下的纵世吞天宗宗主黄超儿也是怎么看都只有二十来岁,顺天神教,或者说魔教的夺天造化功吸噬他人的血肉精华滋补自身,没死之前看起来一直都是那么年轻。
在崩塌了半边之后,那原本是深陷山体内部的火山口已成了半露天的山洞,原本的熔岩池似乎也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耗尽了火力,冷凝成了一片坚硬的岩石板块。
话音一落,红岩妖马放开四蹄朝着东方奔去,一百黑甲精骑立刻也紧随其后,虽然只有这百人,但汹涌澎湃的铁血杀伐之气仿佛已将这片天地彻底踩在脚下。
红叶大将军执掌的五万红叶军独镇雍州,抵挡西狄大小数十部十余年,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军。江湖上曾经有个传说,说有人曾悄悄问过大将军,既然手中握有如此一只强军,为什么不干脆发兵南下直入紫禁城,也坐上那把龙椅自称为帝当当过皇帝的瘾?结果大将军哈哈大笑,说我在这里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让皇帝吃不香睡不好,这皇帝还有什么好当的?你当我是山沟里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老农么,还要想着当皇帝来过瘾。
“大将军”这三个字好像一盆冰水,轿中人的声音马上就完全地冷静下来了:“大将军特意将那本座的元心种籽拔出毁去,什么意思?单单那唐家小子他不会放在眼里,唐家堡他也不会在乎……是因为那唐四?是了,这人的性子和大将军倒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一刀中的意境心性,大将军多半会见猎心喜……那大将军是卖他的好?还是……那唐四其实已经死了,大将军在迁怒本座?”
“贫僧之前只是感觉此地有极大的血光之灾,才过来一看。后来才知是大将军驾临此地,难怪有如此杀孽。阿弥陀佛。虽这些人也是有因果在身死于此地,但贫僧也要奉劝大将军一句,还望大将军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行事莫要太过。”
“若是有人弄坏了本座的玩具……本座会不会介意?”对这个问题,轿中人自问自答了一下,立刻就找到了答案,“呵呵呵呵……本座当然会很介意,非常非常地介意……大将军本来就有些看本座不顺眼,元顺一那女人大概也不会回护本座……看来本座还暂时别去雍州了。嘿嘿,也正好,正好撇开那场祸事,大将军你玩的东西太危险,本座就不奉陪了,你自个去疯吧……”
大将军策马从那剩下的山体内走了出来,岩石和泥土不断隆起,在他面前自动形成一条坡道,黑衣女子走在他的身后,宛如幽灵一般将身体和气息掩藏在他的阴影之下。
“阿弥陀佛。贫僧十方,见过大将军。”少年僧人合十躬身,身周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白光,将身后之人完全遮挡住。
轿中的尖细声音满是愤怒,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连轿子也左右晃动起来,好像轿中的人正在发泄。不过很快地轿子和那轿中的声音就平息下来了,开始喃喃自语:“被毁去的只有一道……也就是说不会是猴子那边的……那就只有孕育在唐家小子头中的那一道元心种籽了。那可是掩藏在神魂最深处的,无论金志扬老儿还是那唐四都还没有这等眼力,难道是十方秃驴……不对,这等雄强霸道不留丝毫余地的感觉不是佛门神通……难道是大将军?”
小夏当然认得她。在流字营中的时候他几次看见过这黑衣女子来要人,从营中一些老人的口中知道这看似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就是将军府的总管,负责替大将军处理一切内外事务,乃是大将军最为依仗和得力的助手,大家都称呼她为“一总管”。曾有不少好事之徒臆测这位总管和大将军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毕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无论再怎么聪明能干担当这位子似乎都有些过了,当然也有更多人不以为然,内功深厚又驻颜有方的女子江湖上也不是没有,最多是这位一总管的修为确实深厚,以至于大家丝毫看不出破绽来罢了。
“释门秃子便是废话太多。”大将军转回头去,不再理会十方,一振手中的长戟,看向远处淡淡说:“此去东北数百里就是西狄鹰扬部,此戟新成,便以那鹰扬部的五万颗人头来血祭吧。顺道也算是提早送个见面礼给那头老狼。”
为什么要去雍州小夏之前倒是和明月隐约说过,当然以明月的简单想法没有和她说得太清楚,只说那里有个很厉害的人能够庇护他们,想不到她现在居然就这样猜到了。
“说不定因为我是个不好不坏的人。”小夏笑笑。
“走吧,胖子,本座的第一个玩具倒是差不多该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取。”轿中人的声音终于变回得悠闲,得意起来。背着轿子的胖大汉子立刻迈开大步,背着轿子朝着天火山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过一刀罢了。”大将军闭了闭眼,似乎是回味,又或是想象,“我还盼着十年之后能有个更有趣的对手,可惜却是没机会了。”
地面在震颤,数不清的树木被滑落下来的山石推倒砸碎,数里之外的人们也能感受到那仿佛天灾一般的力量。
“这是前两年的军牌,你现在已不是流字营的人了,在这里做什么?”黑衣女子冷冷问。
看着这群远去的身影,十方长叹一口气,侧过身来,露出在他背后的明月。明月的一张小脸已经煞白,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也看着那群远去的烟尘,眼中的恐惧之色还没散去。
这样一个人现在就站在小夏面前。小夏的感觉很有些奇怪。在雍州的时候他也曾远远地看到过这位大将军,却没想到过会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场合下,和这位无数人恨,无数人敬,无数人怕的人面对面地说话。
哀号声发自一顶小小的轿子中,这轿子是被一个熊一样高大肥胖的人背在背后。这个人全身裹在一层修修补补的皮甲中,裸|露在皮甲外的躯体上居然也布满了密集的缝合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人扯碎了之后再重新缝合起来的古怪娃娃,双目的眼神一片呆滞,尽管背后的那顶小轿子中传出的声音足可撕破一般人的耳膜,这胖子也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呆愣愣地看着远处。
小夏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死定了。那黑色气旋多半就是和唐公正的碎灭刀气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用法术挡住或拦下的,那耗费心机准备出的那一大堆符箓一点用都派不上,就算是要躲闪,他看着那黑球在空中飞来的诡异弧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朝上还是朝下还是向左向右向前向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