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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原来你长头发的样子很难看啊。你看那边的那个小孩都在笑你。”
这个时候,张元龄的脸上才微微露出一些表情来,好像终于从一尊只能受人膜拜的神像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这个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怎么好,他那一双修饰得很好的长眉已经紧紧地皱在一起,问:“是何时出的事?地灵师是何时出走的?”
“有的。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同样也发了符鹤去通知御宏真人。”
张元龄摆了摆手:“还是说地灵师之事。当日是何人看守地灵殿的?如何会让地灵师走脱了的?从祖师立教之时便有话留下,绝不许放地灵师离开龙虎山。虽然这么多年来地灵师从无异动,但教中规矩从未放松,地灵殿的镇守法阵一直都小心翼翼,负责看守地灵殿的也是千挑万选的派中精英弟子,又如何会在这时候出这等事来的?”
“……当日虚树师侄中了地灵师的法术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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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有一个观主上前说:“……但此事也不一定便全是虚树师侄和元通师兄的错。”
沿途的百姓有不少看见的同时便跪下磕头,不过这景象落在明白人的眼中便能推测出龙虎山上大概是有些其他什么事情,否则以张天师的习惯,绝不会抛下其他随从仪仗用金光雷遁这样独自赶路,这样连带着马车一起急速飞遁看起来固然惊世骇俗,宛如仙人一般,但那差不多也是相当于用无数张中品符箓一路烧着才能达到的效果,龙虎山家大业大不错,也绝不敢用这样的手段来当做日常用度。
这个回答让张天师的眉头微不可查地又朝中间皱了一皱,好在这位掌院马上又说道:“不过是前日晚间才发的符鹤,御宏真人若是在云州深处,那该是昨日才收到。而他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怎么样也要两三日之后了,毕竟人比不得符鹤可以一路不休息地飞遁。”
“嗯嗯……那个……那个我们要如何去打听消息呢?”
“十方大师你前些日子在城外查询不出丝毫线索来,也就和你的身份有关。不用说是去化缘,你就算去问人打听消息,十个人里能有一两个对你和颜悦色地说话就不错了。而且荒郊野外人口分散,就算真有消息也流通不畅,真想要问出事情来还是得到这县城中来……你不知道怎么说话便不要说话,一切交给我来就行。”
这个时候,小夏和明月十方三人正在巫溪县城中结伴而行。不过和之前一进城来就遭路人侧目的情况不同,现在他们三人走在一起几乎没有人注意,因为十方再也不是和尚的模样,明月也不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美貌少女。经过小夏的打扮易容,十方现在戴上了假发,换上了从巫溪县城周围村民手中买来的衣衫,挑上几只小夏捉来的野鸡野鸭,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寻常山民。只是那假发是小夏自己随便剪下的头发调和药物粘起来的,看起来东一蓬西一束长短不均像是瘌痢头,加上十方这改装之后有些手足无措,言语失调,看起来有几分痴傻滑稽。
但是和事先安排有些不一样,这些香案仪仗刚刚摆好,人都还没有准备得好,张天师的车驾便出现了。
这位叫做元通的掌院额头上微微见汗,但却并不是太过惊慌,只是俯首说道:“元通失职,甘领责罚。只是……虚树师侄乃是元虚师兄的独子,元虚师兄乃是对我龙虎山有大功之人,当年身陨之后天师也曾着令要多加看护他的后人,所以在前年虚树师侄年满二十之后,元通才将他安排入地灵殿去值守。地灵师这数百年间并无异动,地灵殿的值守向来就是清闲优渥之处,原本是想着优待虚树师侄的,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故来……还请天师看在元虚师兄的份上对虚树师侄从轻发落。”
“哦?”张元龄的眼中微微一亮,“这又是如何说?”
微微思量了一下,张天师开口先问:“……你们通知御宏没有?”
定下了内部问题的解决方向,接下来的便是问题本身了,有道人便上前请示:“那……要如何寻回地灵师,还请天师定夺。若是需要广撒人手,属下已经将所有准备安排妥当,只需天师令下,正一教十万弟子齐齐出动,便是只苍蝇也能找出来。”
而端坐在马车正中的是一位看似只有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头顶芙蓉冠,身披天师袍,脚踏登霄云履,相貌端正,肤色如玉,一双眼睛闪烁着震人心脾的亮光,在周围金光和雷光中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呼吸都透露出无比的庄重和威严,仿佛一座降临人间的神祇。他就是天下道门第一人,龙虎山当代天师张元龄。
“想不到夏道……夏兄弟还有一手如此精妙的易容术。既然夏……兄弟如此说,这些江湖俗事也比贫僧……这个比我熟悉,那贫僧……那这个,那这个我在这巫溪县城中就一切听夏兄弟的安排吧。”十方木木讷讷,结结巴巴地将话说完,不能合十口诵阿弥陀佛,不能自称贫僧,他这一下就好像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样。原本小夏让他挑着的那几只鸡鸭他也觉得吊着太过可怜,便收过来小心翼翼地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
这一番话听得张元龄也缓缓点头,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此事还需细查才是。洪庆,此事便交给你了,速速派人去将其中细节调查清楚,固然不能胡乱推卸责任,但也万万不可草草了事,让无辜之人担罪。”
张天师的眉头这才又松了些下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要御宏去云州深处和那些五行宗道人打交道确实是有些委屈他了。只是此事若成,对我天下道门有莫大好处,也只有他的道法修为精深,足够能镇得住那些五行宗的怪物,不致让那些人小觑了我龙虎山,所以这才不得不让他去那种蛮荒野地。”
负责仪仗的道人刚刚有些慌张,旋即又马上愣住了,因为这车驾并不是从地面而来,而是在天空之上带着一抹耀眼的金光和巨大的风雷之声朝龙虎山顶的太清大殿疾驰而去。就算是在白昼,这一抹金色的巨大流星也是闪亮无比,沿途更仿佛有隐隐的雷鸣环绕周围,当真是当今道门天下第一人的风采。
“夏道长,当真需要如此么?这个,这个模样,贫僧……”
“那自然是去问人了。”小夏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客栈道。
“地灵师被祖师拘禁至此已有近千年,供给他的血食也都极其有限,他截留下一部分用以破阵也就罢了,又怎可能让他恢复元气施用法术?而且那孽障若是真能出手,又怎能只是将人昏睡过去这样简单?”
马车带着隐隐的雷鸣声放缓速度降落在广场之上,这是一架极其宽大,奢华,气派而庄严的马车,说不定就连天子的御驾也不见得能有如此威严,而且这马车通体都是由极好的法术材料如雷击木、冰蚕丝、万年温玉等等精心打造,上面或明或暗地篆刻了无数符箓,如今在雷光和金光旋绕下看起来简直不似人间能有的器物。
“大师你也忘记了,从现在开始也不要自称贫僧,也不要叫我夏道长,叫夏兄弟,自称也要改改。这也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你也就不用再拘泥于一时的外表模样了。何况你也该知这些不过只是一时皮相罢了,何必在意。”
震怒之色渐渐淡去,为难之色又浮现在张天师的脸上,颇有些不符合他那张兼有威严和宝相庄严的脸,他在静室中缓缓踱起步来,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但是……走脱地灵师之责非同小可,纵然是元虚师弟之子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最重要的问题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这些外务小事不过是疥癣之疾,张元龄的样子看起来又恢复到了那宛如神祇一样的从容淡然,仿佛世间一切尽在掌握:“至于一些有碍我龙虎山脸面的谣言么,那倒是难免会有的……但也不过是谣言罢了,并不是那些和尚说什么就真是什么,这荆南毕竟还是我天师教的根本之地。具体如何应对,等御宏回来之后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