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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清楚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宏景城看似一片热闹祥和,为参观蛇妖远道而来的人们依然络绎不绝,但他知道这其中正隐藏着大大的危机,不知隐藏于何处的地灵师不用说,那据说来接应地灵师的魔教妖人也可能随时从哪里蹦出来。只看张御宏和十方两个人整天面色凝重地足不沾地就能明白,这看似平和热闹的场景不过是遮盖在沸腾岩浆上的水泡。
刘洪德不说话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透露出来的丝丝寒气还是让面前的张恒亮有些坐立不安。这位师叔今天所表现出的一切实在是和往日的印象完全不同,让他觉得亲切的同时也微微不适。好在没过多久刘洪德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恢复了平日间的模样,叹口气说:“好吧,这等大事其实也不是我该关心的,只是心中实在牵挂,忍不住随口一问罢了……恒亮师侄你好好休息,师叔便不打搅你了。”
张御宏并没有大惊失色。他知道不会是地灵师所为,地灵师就算修为实力确实远高于他们两人,地灵师的道法也确实能瞒过这拘神应气阵的感应,但一旦动手还是必然会让他有所察觉。特别是刘洪德的江湖经验极为老道,断不会连发出一点警示都做不到。
“那你知道地灵师是如何走脱的么?”刘洪德用像是随口一提的语气淡淡问。
“张真人无须多言,不过是找找人而已,我们还应付得来。”小夏看着张御宏焦躁不安的模样,心中暗暗苦笑。就如同之前所料的,那位天师公子当真是个拖累。但这事他也不便多说,既然张御宏都开口保证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找找人而已,无论是他还是十方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烦恼如果不动手去解决,那永远都只能是烦恼。但是张恒亮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连将这些事告诉别人都不可能,所以只能成天缩在天师观中,越来越烦恼。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拉上两个关系好的师兄弟一起留下来,至少也有个能商议说话的。
张恒亮急忙问:“如何才能另辟蹊径?”
“多谢师叔,其实是这样……”
“到了,前方就是宏景城了。”宏景城不怎么高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这群人中为首的一人脸上和声音中也禁不住带起了一丝喜悦。
这话只听得张恒亮目瞪口呆,刚才还满胸满腹的怒火羞愧转眼便不知哪里去了,这原本之前怎么看怎么碍眼的师叔忽然变得顺眼无比。而且刚才那一番话说得还有几分发自内心的真心感慨的味道,让张恒亮正是烦恼孤独难当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柔和亲近之感。
刘洪德一笑:“地灵师是不是真留在此处还难说得很,你御宏师叔防着地灵师,地灵师又何尝不是在防着你御宏师叔?照我看地灵师多半早就逃遁到别处去吃人为恶了,我们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消息来。”
张恒亮摇头:“这却是不清楚了。虽然我问过,但御宏师叔言辞模糊,似乎其中缘由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地灵师有可能和人勾结方能逃逸。这又如何可能……不说龙虎山有护山大阵笼罩,能进入地灵殿的人又岂能不知地灵师的紧要,怎能不用心看守……”
这是三张下品符箓,单独来说都没什么作用,都是布置法阵上才用得着的,可算是天师教这种道门大派下真传弟子们的基本符箓功夫,虽然要以灵光法凭空绘制难了不少,但张恒亮几乎是从懂事起便受的是天师教最为正统的传承,凝神聚气之下,随着手指引气合着神念流动,就将这三张符箓凌空绘制了出来。
“我有事找你。”刘洪德开口打断了张恒亮的话,让张恒亮心中更是恼怒。他正要想什么话来顶撞过去,刘洪德的下一句就让他全身一震,“今日我刚刚回来去见你御宏师叔,着他介绍了净土禅院的十方大师与明月姑娘。我之前还奇怪你为何不与我们一道回龙虎山去,今日看了才明白过来,大概你是为了明月姑娘才留在这里的吧?”
而就在他们刚刚赶到宏景城城门前的时候,张御宏的身影也一掠而至,挡在了他们之前。
张恒亮强压下心中的骚动,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师叔请问,恒亮但有知晓定然知无不言。”
这般冥思苦想通常都会自己把自己想得心神不定,忽而疑神疑鬼恼怒不止,忽而憧憬万分心痒难耐,最后的结果又都是自责自己如何不能拿出天师教弟子奋发向上的气度和精神,却单单为了这些小事伤神。
“……原来如此。”刘洪德闭眼思量一番之后,点点头,“想不到恒亮师侄当真是个痴情种子,只是那位明月姑娘心思纯净,已经先入为主有了那清风道人为挚友,你想要后来居上自然是不易。若不另辟蹊径,不说全无希望,至少也是个事倍功半之举。”
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他留在这里可是为了增长见识,是为了帮助御宏师叔降服地灵师的,他不该为了一个女子便如此心神不宁。何况那还是个净土禅院的佛门女修。
张御宏没有大惊,但心底还是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兆。在这种非常时候,向来谨慎的刘洪德师兄偏偏做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来,联想到和张恒亮一起时的异样,他忽然隐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御宏师叔逗留此处,是为了擒获走脱的地灵师。此事他已是告诉你了,对吧?”
“那自然是要从恒亮师侄你的长处入手了。”
这几日一直憋在心中的苦水和烦恼都一下感觉找到了去处,张恒亮只觉得这位木讷谨慎的刘师叔简直是天下间最可亲可爱的人,也不禁为之前看不起他而内疚。其实稍微想想也明白,作为龙虎山中实务能力最强,江湖经验最足的几人之一,这位刘洪德师叔的眼光和心思肯定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为细密独到,只是平常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师叔且慢……”眼看刘洪德转身要走,张恒亮连忙开口叫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知……不知……不知刘师叔能不能指点我一下,这……这……有关这儿女私情中……需要注意的种种关节要害之处?”
不料刘洪德却是眉头一皱,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今多少英雄都是情关难过,可见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天地人道中最最奇妙之物,我们正一道也不是真武宗那些假清高的道学先生,有了喜欢的女子便是有了。还有那明月姑娘我也见过了,确实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绝世佳人,你为之倾心再也正常不过,又有什么不堪了?”
“……事情便是如此,还望三位能帮我找一找刘师兄和恒亮的踪迹。地灵师方面你们无须担心,我在此全力运转阵法,可暂时将感应扩大至方圆二十里。只要在这二十里之内,地灵师一旦找上了你们我也可以飞速驰援,他上次运用道尊法身无功之后损耗必大,以他的谨慎本性来说若无把握是万万不会再用的。而只要他不以那至高道法压人,三位无论如何都可以支撑到我赶来……”
骏马上的人都是一身黑衣,虽然相貌各异,但都是面沉如水,气质阴冷沉稳,散发出让人极不舒服的气息。寻常的百姓自然是对这些形状凶恶的人避之则吉,而稍有些眼力的江湖人更是能看出不妙来,根本不敢乱发牢骚。
小夏三人离开之后,再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独自留在天师观中打坐的张御宏忽然身躯一震,抬头望向了东面。
刘洪德又重重地叹上一口气:“其实若是换在之前,我也会觉得你这样做是少年心性,轻薄浮浪。但这些日子来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生而为人却连心中所思所爱都不敢直面,还谈什么修道还谈什么江湖功业?”刘洪德看了看张恒亮的神情,若有所思地微微沉吟之后问:“不过你窝在这屋中闷闷不乐却是为何?想我龙虎山天师教硕大的基业,你父亲又是当代天师,你自己也正是青春年少,天下间何等女子配不上?”
“长处?”
“我龙虎山统领天下道门数百年,恒亮师侄你是天师嫡子,身后这莫大的基业和传承便是你的长处。”
不过这些人当中有个唯一的异类,就是被围在最中间的一个胖子。这胖子面目气质都和其他人大为不同,没什么凶悍或者阴沉之意,而且好像已经有些受不了这马背上的长期颠簸,面色苍白失措。
刘洪德的语气和神情颇为不屑又有些好笑,好像是看见一个刚入门的火工道人连个最基础的云纹都不会绘制一样,张恒亮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但可惜刘洪德并没有将这话题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将话头一转:“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想问问你的,还请恒亮师侄务必告之。”
“譬如你说那清风道人符法了得,说来这也不过是小道,我龙虎山乃道门祖庭,传承岂能是那区区上清派所能比的?”刘洪德顿了顿,好像是随口说道:“说起来我也不知你符法上的具体修为如何,这样吧,你以灵光法凭空绘制‘辟尘符’‘拘神护法符’‘破阵印光’三符,再一同引发来试试看。”
当张御宏察觉刘洪德和张恒亮都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在小半天之后了。
还不等张恒亮或者刘洪德开口,张御宏的身影就在眨眼之间带着一阵劲风出现在了门口,他满脸疑惑地周围扫视了一番才迈步走进屋中,看着两人问:“刘师兄,恒亮,为何刚才这里有过一阵符箓阵法崩解才有的元气波动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