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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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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鸣衍与江采离一边走,一边说话。他对行军作仗的认识只止于书卷,好在乔羿云羽一开始就没有听取他意见的意思。这些天来,有尤溪、白术在身边,也不至于每次让乔羿云羽拉到校场出丑。望着军营内外森严的营垒与执戟持盾的武士,素鸣衍没来由的生出许多感慨。

这些说来,千贺长琴离开扶桑岛之后,就一直无法感应到星辰之力?素鸣衍松了一口气,紧绷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伸了伸脚,这才发觉刚刚的坐姿让腰腿有些酸麻。这些一来,素鸣衍倒觉得没有必要再对千贺长琴用什么强硬的语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实在不行的话,千贺家主可率领族人暂时避到燕云荒原去,封邑的事,这几月,帝都那边就会有结论,你们挨着我的封邑而居,是抚是剿,我一人就能决定。”

素鸣衍在帐营参加完无聊的军事会议,见尤溪在前面已经掀开帐帘,打了哈欠,走了出去,直朝与辎重、工程兵在一起的后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江采离:“青叶郡那边不让人过境?易氏没有得到所有的海盗贸易,但是他们没有花费太大的代价,就将临海地区控制在手里,这也是易氏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从来就没指望能独吞东部四郡的海盗贸易。西北事务院这里有什么理由为难我?”素鸣衍拧着眉头大惑不解。

“殿下真有心帮助我等返回扶桑岛?”

“能有什么抱怨,又不是很意外的事情,若是能在羽嘉境内任意选择地方建城,对我们而言,不异于天大的好事,修建一座城池不过七八百万银币,只要封邑的事情定下来,你就先赶过去,不计一切代价的为我建一座雄城。”

封邑的事没定下来,羽嘉郡王的这个头衔就没有多大的意思。从六月起,素鸣衍的身份就不再是质子,而是派往迦南的监察使,向帝都索要封邑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素鸣衍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转头对尤溪说道:“你看怎么处置他?”

九月,河丘郡的暑气已经消退干净,低矮的丘陵上覆盖茂密的森林,十几只巨鸟掠过林梢,往东面赤肌鬼控制的地域飞去,淡淡的影子在林梢上疾行,就像奔跑着的影兽。发现赤肌鬼的前哨,巨鸟迅速拉高,在强弓射程之外的安全高度飞行,影子落在赤肌鬼的中间,引起惊惶,数百张用山榉木、兽筋制成的短弓纷纷指向空中,射出的弓箭没有多少力道,离那些巨鸟还有一半的高度,就成了强弩之末,加速折落下来,却让下面的赤肌鬼手忙脚乱,伤了不少赤肌鬼。

有摩揭伯岑在帝都操心封邑的事,素鸣衍实在没必要再去担心的必要。羽嘉远离帝都,不提其他人,素鸣衍心想他名义上的那些兄长们,大概也不会阻拦,毕竟他们都不希望自己长时间的留在帝都。

素鸣衍从中精选数十名楼迦罗武士,想让其余的人返回扶桑岛,此时扶桑岛却传来千贺长琴被囚禁的消息,千贺氏在扶桑岛的势力被其他大家族瓜分干净,族人也成为其他家族的奴隶。迦南境内的楼迦罗人大多隶属于千贺氏,岐伯、阮阿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难道是为了一本星辰秘典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让长老会怒不可遏?

大军出征,后面都会有大量的商贩聚集,与军队交易军粮、军械、女人、酒等等,也从战士手里低价收购战利品。大的商团、商队组织起来的护卫队,也是一支相对重要的军事力量,当局势明显倾向一方时,这些商团、商队也会参与于战场上的掠夺。方镜川、罗思勉率领一部分裔天商队的人手也混迹其中。

完整的血契共有三条,订下完整的血契,就是将灵魂与肉体一起交付给血契之主。岐伯、阮阿蛮订下血契的前两条,还有自行了断的权利。素鸣衍只要求千贺长琴订下第一条,至少让数千名楼迦罗人保持一定的独立性。

千贺长琴起身行了一个礼:“多谢殿下。”又说道,“我无法感应到星辰之力,真身的模样跟以前大不相同,请殿下允许我恢复真身。”

只有素鸣衍等人心里清楚,千贺长琴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带回扶桑岛的却是没用的星辰秘典。

“楼迦罗人!”

千贺长琴坐在地上垂头丧气,脸上挂着陷入困境却找不到出路的忧虑,见素鸣衍去而复返,仿佛看了一丝希望,眼睛亮了亮。

江采离说道:“楼迦罗人从来就不晓得知恩图报这回事,很难驾御。上回为王城羁押的那一千多名楼迦罗人,殿下已经惹了许多麻烦。”

“你们已经到了青叶郡,羽嘉山、衡峻山、燕云荒原就在眼前,再不济的话,就去黑砾原吧,扶桑岛也只能通过海盗贸易对迦南、青岚施加影响,你们到这些地方去,扶桑岛也无可奈何。”

素鸣衍微微颔首,看向岐伯:“你与阿蛮见过他们了?”

尤溪说道:“谈何容易?就算易氏愿意放人,殿下却无法命令羽嘉总督苏盖文同意收受数千名楼迦罗人入境。另外,殿下还没有封邑,如何安置这么多的楼迦罗人也是问题。”又侧身看了千贺长琴一眼,问道,“千贺家主逃出扶桑岛时,可是受了什么伤?”

千贺长琴眼前一亮,实在想不到眼前的少年郡王为何前后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哪里知道素鸣衍刚刚装出强硬的姿态,实在是不愿意自己的气势被千贺长琴压下来。

“不错,我逃出扶桑岛就担心这事。”

两国联合出兵的六月和议签订之后,素鸣衍摇身一变,再也不是什么质子郡王,而青岚派到迦南军的监察使,监督、协调迦南军队的行动。

素鸣衍看了一眼左右,朝岐伯、阮阿蛮指了指:“你们也跟着进来。”说着,又转身进入营帐,江采离、尤溪、白术、藏金、岐伯、阮阿蛮等人跟着进去。

“这……”素鸣衍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千贺长琴,问道,“千贺家主可有什么妥当的法子?”

千贺长琴凄然一笑,说道:“尤将军也感应到星辰之力了吧,对于我们感应到星辰之力、突破地阶限制的人来说,一旦与星辰的感应被强行割断,算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但是这还比不上族人眼前的困境更让我忧虑。”

峻衡山、燕云荒原是荒兽的乐园,除了各种强横的荒兽之外,还生存着许多邪恶并且强大的类人种族,越往深处,凶险越大,但是生存在这些地域的边缘地区,又不能摆脱来自迦南与青岚的威胁。换一句话说,没有一个郡会对数千名楼迦罗人生活在自己的身边而坐视不理。

两国各调集两万精锐,在各自境内作战,若有十分的必要,也有可能越境协同作战。但是看两国主帅、副帅的配制,就知道两国的决策者没有对赤肌鬼引起十二分的重视,大概将这次联合作战,看成是帝子、王储轻松立下军功的良机。相对于迦南南部的民乱,青岚与贝迦帝国之间的边境冲突,许多人以为清剿赤肌鬼还是一件轻松愉快的活儿。

“我想要的,千贺家主只怕给不了,你千贺家只剩下迦南境内的几千名族人,不出所料的话,迦南的高官贵族正想拿你们这些人跟扶桑岛交易呢?”

巨鸟在赤肌鬼的上空盘旋的一会儿,折向东南飞行,一直飞到镜城南部的边缘地区,看到下面绵延不绝的营帐,才缓缓降落,下降了五十丈的高度,军营巡哨看见一丈多宽的翅膀下面却是一个身形瘦小、嘴唇突出的“人”。

去年,春江明湖向王廷提交的那份赤肌鬼调查报告没有受有相当的重视,或许那时迦南的重点在于调集大军南下平乱,或许赤肌鬼一直给人以劣等种族的印象,迦南高层无法凭着春江明湖的一份报告就改变长久建立起来的观念。直到今年年初,大量的赤肌鬼涌出高丘地区,冲击周边地区,仅靠当地的守备军已经无法应付,三月底,这种态势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镜城的两千守备军竟然在清剿赤肌鬼的时候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赤肌鬼随后占领镜城。迦南高层这才意识赤肌鬼不再是他们以往所以为的那种反应迟钝、动作僵硬的低劣生物。

“好吧,就这样。”

素鸣衍将秋浦以西,从事海盗贸易的商人名单交给乔羿良,相当将秋浦以西密集的海盗贸易与相应的地下势力交给乔羿,作为交换条件,乔羿良将羁押的近千名楼迦罗人移交给素鸣衍。

素鸣衍看了千贺长琴一眼,心里冷笑了几声,掀帘走了出来,将陷入困境的千贺长琴独自留在营帐里。

“我在营中留下一百名楼迦罗人,已惹了许多非议。”素鸣衍回头看了江采离一眼,“如果接受这么多的楼迦罗人,只怕……”

“岐伯、阿蛮能为我所用,这些事不算麻烦,”素鸣衍往营里看了看,问道,“阿蛮呢?”

迦南、青岚两国联合出兵清剿高丘地区的赤肌鬼,早在年初就有动议,但是联合出兵的形式,无疑会促进两国盟约等级的提高,一直拖延到五月初才互派使节,进行实质性的细节商议。在这之前,两国都在往附近的郡邑调集兵力。赤肌鬼大肆冲郡青岚的秦山郡、迦南的河丘郡,即使联合出兵的动议被否决掉,两国也必须出兵阻止赤肌鬼继续向境内蔓延。

江采离低头想了一阵,说道:“千贺氏既然脱离了扶桑岛,乔羿良打击报复起来就不会有顾虑,如果扶桑岛传出消息说星辰秘典还在千贺家主手中,只怕情况会更危急。数千名楼迦罗人集中在青叶郡,暂时还算安全,如果乔羿良愿意为了那卷《星辰秘典》不惜一切代价,那几千名楼迦罗人就危险了,必须立即转移到羽嘉去。”

“柳静安,这次随你过来的还有十二名楼迦罗人?”

由于岐伯率领的一百名楼迦罗人的存在,将侦测范围扩大到周围四十余里,在镜城南部集结兵力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没有大的战绩,却将镜城北部的赤肌鬼严密监视起来,也没遇到大的袭击,偶尔会从赤肌鬼的空隙处突击一下,收获数十名赤肌鬼丑陋的灵魂,就会好好提笔润色一下,让王城的人也跟着高兴。

“话是这么说,殿下准备怎样说服青叶与羽嘉方面发行,千贺家主率领族人强闯边境的话,帝都一定会要求羽嘉、休屠两地清剿的,殿下那时还在此地,想帮忙也用不上力啊。”

阮阿蛮与那些楼迦罗人代表都屈膝盘坐着,十几对羽翼耸在肩后,有几分气势,除此之外,营帐里还有一名青衫人反剪着双手,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形图。素鸣衍见营帐里还有其他人,又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吃了一惊,看向阮阿蛮,脸色一沉:“他是什么人?”

柳静安率领商队从迦南王城出发,队伍中只有九百多名楼迦罗人,等到青叶郡的时候,已经增加到四千六百多人,差不多是迦南境内的所有楼迦罗人。

素鸣衍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千贺家主这么说,我也勉为其难。他日我若有能力,立即会帮助千贺氏重返扶桑岛,这个血契,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与今天过来十一名楼迦罗人,只要跟我立下第一条血契就行:不得伤害血契之主,他人伤害血契之主时不得袖手旁观。”

千贺长琴坐了半晌,缓缓的,语气坚定的说道:“千贺长琴愿领麾下十一忍士与殿下立下血契,终身不渝的坚定血契第一誓约:不得伤害血契之主,他人伤害血契之主时不得袖手旁观。”

千贺长琴神色凝重的注视着这个贪婪的少年,他只是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想换得自己与其他十一名高阶楼迦罗武士永远不可能背叛的效忠,并想通过他们这些人,将数千名族人牢牢控制住。

白术率领数名侍卫从营里走出来,向巡查校官出示由帅帐签发的军文,对柳静安说道:“殿下在帅帐里,与副帅乔羿云羽在一起,我先领你们去后营。”

素鸣衍朝江采离、尤溪点点头,让他们领着人出去,岐伯、阮阿蛮也与其余的十一名楼迦罗人出了营帐。

柳静安是江采离的人,如果问江采离如何处置,当着众人的面,江采离断断不会询私的,一定会从重处罚。开口问尤溪,大家心里知道殿下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素鸣衍嫩脸一红,说道:“怎么会,只是很诧异。听说千贺家主被困扶桑岛,千贺氏分崩离析,我心里惋惜得很。只是心里奇怪,你为扶桑立下如此奇功,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眼睛瞄向阮阿蛮身边的楼迦罗人,果真只有十一人。柳静安没见过千贺长琴的真面目,也没见过他变形之后的样子,竟然将他当成楼迦罗人的代表一起带过来。说来也是千贺长琴的奸诈,不然他也没办法接近自己。

千贺长琴在细碎的骨裂响声中撑出一对青黑色的羽翼,没有以前那种华丽诡异的金属光泽,给素鸣衍的气势也没有浩瀚海洋般的强烈,仿佛换了一个人。素鸣衍暗道:“大概只有感应到星辰之力,才会给人与天地大势相溶的强烈感觉,那真是在地阶苦苦挣扎的人无法对抗的境界啊。”

“唯一的希望。”千贺长琴喃喃自语,随即就明白过来这句话指的是什么,长老会让自己千方百计的从大纳言府盗取《星辰秘典》,一定有作用。千贺长琴看了素鸣衍一眼,暗道:“难道他发现了星辰秘典里的秘密,不然不会正好将关键的部分拆下来,只交给自己没有作用的残卷?”

素鸣衍名义上只有十八岁,而真实年龄早过了二十,与柳静安的年纪相仿,不过柳静安自幼跟随江采离在两国之间行商,脸上多有风尘之色,看起来比素鸣衍老成多的。

素鸣衍让他锐利的眼神盯得有些发虚,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千贺家主将误会解释清楚就行,毕竟只有你千贺氏一家为盗典付出惨重的代价,大概是你的仇敌要趁千贺氏最虚弱的时候斩草除根。”

千贺氏被扶桑岛驱逐的消息早就传遍中陆,在迦南西北、西南等地流浪的楼迦罗人,失去精神上的依靠,但是内心深处的恐惧更加让他们坐立不安。

“哼,”千贺长琴被说到痛处,“我携带星辰秘典千辛万苦返回扶桑岛,献给长老会,长老们也相当满意,特意将扶桑岛奇珍火龙果赐给我服用。待到次日凌晨突然变卦,出兵将我在横贺的宅祗团团围住,说我将最重要的星相图私自藏下,拿无关紧要的残卷欺骗长老会。这都是殿下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