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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阑晦摇了摇头,眼下已不找几名将领说上几句话的问题,说道:“三卫职掌禁中、帝宫,虽说由帝君直接掌管,但是这十几年来,帝君极少问国事,其他几位殿下大肆在三卫军中安插人手,使得三卫一支可以让帝子信任的人马,日后接替帝位之时,无疑予人以柄,令人担忧。”
檀那隆城让衷阑晦捎来就是这个意思,借助老六的势力在羽嘉铸造一支可控制禁中局面的精锐力量,但是这支精锐之师也要由他的人控制,毕竟兄弟之情也不全然能让檀那隆城放心。
素鸣衍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卷封函,递给纳吉若兰,说道:“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这份文件与帝君亲赐的婚书将予你足够的特权,或许你认为足够的权势会让你摆脱命运之手的控制。”
从德罗巴所部抽调来的四千壮年劳力加上他们的家眷将近万人,分成十多个部族逐水而居,以狩猎为生,分散在天都山峡口地区附近,为筑城提供充足的劳力。
看来檀那隆城在这一点上,跟自己的想法一样,是要将流寇大营作为重要的一招棋来走,这么说来,德罗巴投靠这边的事,只怕也瞒不过檀那隆城。
素鸣衍看着围栏里低头舔食青草的泽鹿,说道:“若能让这片土地遍布这样的湖泊草旬,便是冒着让天神雷击的危险,我也会去做的。”
虽然波旬送来的神符之石都是极其罕贵之物,差不多可以抵消高级铸造矿石的收购款项,但是将近一百枚神符之石一下子都抛售出去,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珍贵,这批神符之石要换成银币,还需要很多的时间,也要有针对的挑选买主,一时间也无法弥补府库的缺额。
衷阑晦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说道:“帝子还有一封亲笔信捎给殿下。”
衷阑晦进寝殿之前,将配剑解在殿下,看素鸣衍身边的女侍,欲言不言。
阮阿蛮穿着暗青色的魔犀皮甲,双翼敛在肩后,鹫首盔掩住她精致无暇的面容,惟有一双眼眸在灯焰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寒的晶亮光芒。
素鸣衍知道巫弥生、摩揭伯岑会有怀疑,只是没想到他们能直接猜出波旬的身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错,若想走进奔雷原,必须要跟羲人接触才行。”
檀那隆城能顺利接管廷卫军,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当然也不用求到素鸣衍的面前。
德罗巴微微一怔,不明白六殿下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千年已无神迹现世,凡人要行什么善事,神祗大概都不会知道。”
巫弥生坦然承认,也有警戒素鸣衍之意,说道:“石京度到羽嘉边防军司任职,确实是先生举荐之功,所以苏盖文不会想到他是檀那隆城的人。”
素鸣衍在经院废墟的秘营住了一夜,次日便率领众人潜入德罗巴所部设在铁矿场的营地,最终在此地集中的侍卫营将士只有三百人,其他包括一百名卢族武士,但都是四阶以上水准的精锐武士,此外还有三百名精锐千贺武士,尤溪、千贺长琴、岐伯、卢扈,加上素鸣衍自己,天阶高手就有五人之多,这六百名精锐加上精良的装备离檀那隆城的要求也相差无几了。
“苏盖文的总督府参将,苏盖文一直用他为心腹,莫不是……”素鸣衍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想不到苏盖文身边仅有檀那隆城的人。
素鸣衍挥手让女侍退下,衷阑晦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说道:“帝子让我捎来这份贺礼,差点忘了给殿下。”
“不是如你所愿?当整个帝都的人都小看了你,你为何却对一个不配做你对手的人痛下杀手?”
素鸣衍眉头微微一皱,忽儿展开一笑,说道:“我也知道,我之所以能躲在羽嘉逍遥自在,全赖二哥的庇护,我也非不知好歹之辈,只是羽嘉远在万里之处,就算我有心助二哥一臂之力,也鞭长莫及啊。”
采儿立为侍妾,可用母族婚氏,与阿黛一同册封为嫱仪。
素鸣衍撇撇嘴,重新坐下,说道:“我就说不会是叙兄弟之情那么简单。”
禁中三卫都是精锐剑士营,但是以素鸣衍的眼光来看,没有经历战事的三卫将士,实力大致与侍卫营相当;虽然说侍卫营中三阶剑士与精锐剑士各占一半,整体实力却是极强,装备也不弱于三卫。但是禁中三卫共有一万人,就算别有用心者仅能控制部分兵马,要想控制禁中的局面,手边也必须有一营精锐不可。
素鸣衍哪里有暇去理会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急忙拉着阿黛出去,好在众人皆知殿下的无奈,朝贺之仪水过是做过赐婚使衷阑晦看的,走走过场,众人便告辞离去,素鸣衍回到寝殿,赐婚使衷阑晦却去而复返,要求单独面见。
素鸣衍微微一惊,不晓得衷阑晦话里的意思,细细咀嚼他的话:“可以信任的力量?佐政大人说笑了,就算将羽嘉边防军司的三万兵马都调到帝都去,也控制不住帝都的局面。”
“禁中力量不会轻叛,关键的是大殿下与三殿下的封地离帝都甚近,其封地驻军秘密调到帝都,只需一昼夜的时间,这其中的变数,也让人堪忧啊。”
素鸣衍望了望透过琉璃窗漏出来的灯火,心想去找阿黛一样会吃闭门羹,在庭中转了几圈,才想起去找青菱。
郡王府惟有这一处金碧辉煌,素鸣衍的寝殿都及不上王妃殿华丽。
衷阑晦无奈的一笑,说道:“殿下在羽嘉逍遥,却未曾想过帝都的凶恶,若非帝子三番数次的封回苏盖文的密奏,殿下只怕要受到帝君的申斥,其他人倒也罢了,苏颜士吉可是紧盯着殿下啊。”
“难道我要争就争得了吗?”纳吉若兰轻蔑的看着素鸣衍,当初的约法三章如今看来十分苍白无力,这世间的权力基础从来都不会建立在薄薄的文件纸上。
素鸣衍伸手探进青菱的怀里,拥着她睡去,迷迷糊糊的睡到天明,让青菱推醒:“你还要起来接受众人朝贺呢。”
“羽嘉境内顽寇如织,数月间灰飞烟灭,旁人只当是羽嘉边防军司之功,帝子心里却明白,只是此时还无法为殿下请功。我来羽嘉前,就听说殿下手里战将如云,又有异族归附……”
素鸣衍附和的感慨悲叹了两声,说道:“确实如此,如今老四赖在帝都不到地方上去,大肆结交三卫的将领,我在异地也有所听闻,想必老大、老三也是如此,唉,父皇怎么就不知道约束一二?”
“这份文件是你亲手签署,说不定日后会让你亲手废弃,”纳吉若兰展开封函,右下角加盖许多印戳,不仅有檀那明河的签署,还有江采离、尤溪的签署,以及他父亲纳吉天仕的签署,“依此书所约,予我充分调用纳吉家子弟的权力,只是我不知道,何时调用纳吉家子弟才不会与你的命令起冲突?”
出于狩猎的需要,也因为这些人多是精通射术的猎户山民出身,慕昭云随后又从望野城调来一批乌梢弓,组建纯粹的射手营,暂时由明石羽统领。
素鸣衍暗想:极少有人记得此处曾有一座观澜殿。对卢扈的话不置可否,如今便道没有修成,天都山峡口物资奇缺,没有余力再在这里修建石殿。
素鸣衍眯起眼睛,说道:“莫非苏盖文是二哥的人?”
听衷阑晦的话,檀那隆城对三卫没有一丁点的信任,看来三卫也不尽在檀那锡隆的掌握之中。素鸣衍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控制禁中也不易啊。别有用心者,只需控制三卫中的一军,就能矫诏夺位,三卫历来是帝国最精锐的军事力量,十营兵马可抵地方卫戍军百营,二哥对我这么信任,我只怕会辜负……”
素鸣衍见好就收,也不是真的生气。素鸣衍在秦山时见过檀那隆城的笔迹,拆开信函,确实是他亲手所书,只是抬头不具名,不落款,信中写道:“……你我兄弟二人虽非一母同胞,但在诸兄弟中,最亲也,也是可约富贵之人。我事若顺,则兄弟之义长存,弟的富贵也不至于毁于他人之手……”
衷阑晦见六殿下主动说出来,自然顺水推舟说定这事。
“命运之手?”纳吉若兰疑惑的看着素鸣衍,俄尔带着嘲讽轻蔑的语气问道,“野心如比万丈深壑的你,何时会对命运之手生出敬畏之心?”
衷阑晦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莫要忘了我的职责,镜鉴台主官有谏刺百官之权,苏盖文在羽嘉总督任上十数年,怎可能没有一点把柄,殿下只要能握住机会,或许能兼摄羽嘉军政。”
“新帝登位,诸殿下都将返回帝都朝贺,希望届时六殿下能率领一支可以信任的力量来协助帝子控制局面。”
德罗巴眨眨眼睛,可想象不出神祗离自己有多近,想想集结在铁矿场营地的这支精锐,就算一个下位神祗的真身降临,也足够将其消灭,想来神祗也没有十分让人敬畏的地方,他却不知道神祗也分三六九等。
阮阿蛮低下头,避开素鸣衍的眼神。
檀那隆城助素鸣衍掌握羽嘉郡的军政大权,素鸣衍则将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挑选出来,交给檀那隆城的人组建一支精锐之师。
“他觊觎我的女人,试图当众羞辱我,难道还不够吗?”素鸣衍突然觉得这些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轻轻叹了一声,“谁也摆脱不了命运之手……”
“侍卫营就这丁点人,安木先生不是不知道,到羽嘉后,扩缩至五百人,早就没有在秦山时的精锐。新帝登位之时,我们可以秘密调入帝都的兵马最多千人,要想控制禁中的局面,这千人至少都得是精锐剑士以上的战士,如今尽抽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也没有千名精锐剑士。”
素鸣衍走出寝殿,走到采儿的住处,刚想进去,却让女侍拦住:“袁嫱仪已经就寝,还说殿下应在王妃殿就寝。”
素鸣衍眉头皱起,帝都卫戍军司百营都是实额,每营将士千人,苏颜家在帝都附近握有最多的兵权,谁能得到苏颜家的支持,无疑会在帝位争夺中握有极大的胜算。当然苏颜氏真接干预帝位的废立,一定会引起其他两大家族的惊慌,使情况变得更糟糕也说不定。
幸亏苏盖文不识好歹,他要是投靠檀那隆城,素鸣衍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石京度在羽嘉没有什么根基,就算他是檀那隆城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从峡口往里走十余里,有一条岔生的小峡谷,卢氏在经院的废墟上设立一座秘营,教导从德罗巴大营挑选出来的一百名少年,一泓清泉从山崖石隙间流泄而下,汇成一座清澈的池水,池畔便是那株重新焕发盎然生机的阿多奈神花。
待衷阑晦离开寝殿,素鸣衍单独召见巫弥生,问他:“今日之局面,可是摩揭先生一手安排?”
“我要纳吉家的根基扎在燕云!”素鸣衍藏着火焰一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纳吉若兰,“有时候权力必须集中起来使用,我希望你暂时不要跟我争这些。”
素鸣衍一步一步往前逼近,直到惊恐代替那双绝美眼眸里的冰冷,素鸣衍才心满意足的收住步子,说道:“纳吉家都有了退缩之心,为何你却同意嫁给我?”
素鸣衍眯起眼睛,藏起锐利的寒芒,若用计谋,世间确实少有人是摩揭伯岑的敌手,只是他人算不如天算,无法将种种意外之事都算计在内。
“朝贺?”素鸣衍嘴里咕哝的一声,又反抱着青菱娇软的身子睡去,过了一会儿陡然惊醒,怔怔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笑了起来,“对啊,昨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是要早起接受众人朝贺。”让青菱服侍着穿戴整齐,刚出里屋,却见阿黛从外面进来。
一个梳双鬟的女侍从里屋走出来,看见站在大厅当中犹豫不决的素鸣衍,露出一付惊羞的模样,敛身施礼,轻呼了一声:“殿下……”
巫弥生现在难有单独面见素鸣衍的机会,借此机会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波旬可是羲族继承之战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