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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洛州的灯火次第点燃,华灯初上,里坊遍开,放眼之处尽是一片灯火辉煌,八街九陌,人声鼎沸。
一千年对修士来说可能眨眼之间,可真正算来,仍旧太久了,少时坦诚,轻易地说喜欢和不喜欢,随便把心情挂在脸上。他本以为那些曾经的、旧的回忆真的就如同一瞬的时光般能够长长久久地停留在那里。
可大梦初醒,才发现停留在过去的,只有自己。
那个圆头圆脑,成天板着脸装作成熟模样的小沙弥,早就长大了,言行举止都沉稳而内敛,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和情感,总是保持着慈悲与冷静,再也不是那个故作老成的小家伙了。
不过……
温鹤扬抬头看着灯光映照下的和尚。
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似乎感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都轻了许多,仿佛回到了那段时光,远离尘世喧嚣,每天逗一逗小和尚,仿佛真的无忧无虑一般。
温鹤扬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念一太熟悉他这个模样了,记忆里只要他露出这个笑,就准没好事。
果然……
温鹤扬偏头冲着念一提出要求:“我饿了。”
念一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想吃什么?”
温鹤扬看见旁边一处卖烤鸭的,门口排队的人不少,油亮的烤鸭在火苗的炙烤下散发浓郁的香气,偶尔一两滴油落在木炭上,发出“刺啦”的声响,拨弄着人的神经。
他指着那家店,对念一道:“我想吃烤鸭。”
念一看了看香飘万里的烤鸭,浑身一僵,看见温鹤扬调皮的笑,明白过来他又在逗自己,无奈地一笑,道了声“阿弥陀佛”。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爱好还是没变。”
温鹤扬只是笑,本就漂亮的面容更加像是发了光,眉眼弯弯,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
念一垂眸盯着他,眼底的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念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去赵府,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温鹤扬摇头:“我同你一起去。”
今日他看那赵玉山的面相,印堂暗沉,两颊发青,他虽不擅长推衍看相之术,但毕竟是修道之人,还是一眼能看出来这赵玉山怕是真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至于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样发黑。
此前在出云镇的时候,他就说这怕是一个圈套,他对清净水说是针对自己的,但实际上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既然念一刚好接了这活儿,自己当然要跟上去看一眼。
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念一自然不会拒绝他,打听好方向,两人转了个弯儿,就冲着赵府去了。
而这边,徐灿却面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的暗巷里,他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就跟了上来,一路上见证了两人谈笑风生,也清楚地看见了念一为师兄挽发的情景,他本就阴沉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徐灿靠在墙上,右手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左手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嫉妒在心中翻滚,烧的他只想痛叫。
他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才拥有的亲密关系,而那个人只是见一面就能得到,就觉得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他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中可他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中似乎有一只怪物,拖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凭什么……”他喃喃自语。
魇在他的识海中警告:“不要轻举妄动,我给你做的伪装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你一动手就全暴露了!”
徐灿手指轻轻颤抖:“凭什么,我费尽心机才和师兄这么亲密,而那个和尚,只是一面,就能获得师兄的全部关注……师兄为什么要对他笑,他不是对我最好了吗……”
魇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凭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只是他的好、师、弟。谁会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产生感情呢,不破不立,你不让他意识到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把你当一个成人看待呢。”
徐灿眼底的猩红逐渐加深,魇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在他的耳边回荡。
“所以……我要怎么做……”徐灿抱着脑袋,痛苦地喘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师兄明艳的笑容就浮现在眼前,可是那温柔和喜悦,却不是对着自己。
这就像是一把匕首,生生地剖开了他的胸膛,强迫他正视起了自己从来不愿正视的事实。
他的师兄从来都没有把他当一个成熟、平等的成年人看待,所谓的对他好,也不过是对自己养大的师弟的关爱罢了。
或许,他该听一次魇的。
徐灿抬头,眼尾泛着薄薄的红,他紧抿着唇,阴鸷的目光渗着寒意,原本沉默乖巧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他一半的面容深埋在黑暗里,幽暗得如同厉鬼。
魇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音如同黑暗深处的诱惑:“你就这样……”
……
“佛子,准备工作已经布置好了。”赵夫人与满府的下人都被遣回了房间不许出来,几名褐袍僧人正端坐在赵府的客厅里,见念一走来,纷纷起身行礼,目光落到与念一并排进来的温鹤扬时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这位……”
念一:“这位是青云宗的少宗主。”
青云宗在修仙的众多势力中独树一帜,实力远超其他,因此几名褐袍僧人立刻行礼:“见过少宗主。”
温鹤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目光落在了躲在角落里的赵玉山。
赵玉山一张脸铁青,佝偻着腰身,目光四处乱飘,两只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温鹤扬就近找了个椅子,随意坐下,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宽大的鹤袍垂落,显得他像是在层云堆叠中的神仙一般。
他冲着赵玉山抬了抬下巴:“他在这儿干什么?不是要捉鬼?”
念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笔直端正,半阖着眼眸转动佛珠,耐心地解释道:“赵施主是那鬼怪执念之人,布置好陷阱,自然还需要诱饵。”
而赵玉山,却是再好不过的诱饵。
温鹤扬摸了摸下巴:“那要是按照这么说,那东西还不能成为鬼怪,顶多算个执灵,几千年前都没有鬼族,怎的这会儿突然冒出来鬼这个东西,只怕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他的话太过随意,这在戒律森严的安禅寺僧人看来是不可忍受的,于是便有一褐袍僧人开口:“少宗主这话怕是有些偏颇,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人非生而知之,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尚且有很多,应当虚怀若谷,谦虚谨慎的好。”
“无尘。”念一突然开口,素来平淡的嗓音带了丝丝寒意,那称作无尘的僧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急忙闭嘴退后,再不言语。
念一不温不火地扫了那几人一眼,才偏过头去看温鹤扬:“鬼不过是人间境的说法罢了,按理说人死为灵,应当无神无智,逐渐消散,倘若因为某种执念,久久留在人世不愿散去,就称作执灵,少宗主倒也说得没错。这执灵倘若执念够深,就可能被凡人看到,也就是俗称的鬼。”
“这样啊。”温鹤扬淡淡地回了一声。
他沉睡了一千多年,这中州大陆的许多东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比如魔族、妖族……
执灵的说法在他那个时候就有,也不稀奇,但奇怪的是,他在来的路上听念一分享了打听来的消息。
据说赵府的这个东西是从半个月前开始出现的,刚开始只有赵玉山一个人看见,经常是好好的突然就大叫起来,说些什么“别来找我”之类的话,弄的赵玉山战战兢兢,再不敢独处。
紧接着就是赵夫人也看到了那个东西,据说大半夜的突然尖叫,吓醒了半个赵府的人,可等下人们冲进屋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哪怕赵玉山和夫人命人整晚整晚地守夜,甚至不许赵府晚上熄灯,可还是时常会看到那些叫他们害怕的东西。尤其是到了最近,赵府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死人,开始是马厩的小厮、紧接着是洒扫的仆人,然后是端茶倒水的丫鬟,甚至最近死了一个赵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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