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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耀影城发生骚乱时，几公里外，世纪大厦三十九楼的议事厅，静谧缓缓流淌。
这里是十年前甚嚣尘上的连合盟秘密基地之一，用以召开每个季度的盟主演说，内容一般都是总结经验规避错误，三年前连合盟被打为邪教异端，顺应时局解散。
当然并没有真的解散，余下的人重组起来后另立门号称“第一清理会”，不过会员们非常低调了，彼此见的也越发少，后来就从会面变成了如今的直播会议。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只看直播划水摸鱼，如有以下类似情况：比如某某天赋者初创公司需要宣传、某某天赋者开发新项目招揽投资商、某某接发外包or某某诚邀特聘等等想要同门帮忙的事务，就要在所在地认定的基地开线下会议。
这也是为了防止一些歪门邪道的天赋者搞网络诈骗。很管用。
哦对了，还有入职或离职。
总之参加线下会议需要露脸/实名认证，少不得要扔掉身为天赋者应当xxx的包袱，因此很多还处于兴奋期的新人对如此既不高深莫测也不超凡脱俗的行为嗤之以鼻，也只有一些“老家伙”愿意来了。
今天，光明区一号基地就挺有会议规模的，百十个座位居然凑够了三人之众。
靠前坐着的是两名年长者，其中一个头戴灰色毡帽，帽檐下探出几缕花白的头发，清癯的面庞刻着岁月痕迹，身材干瘦，穿着朴素，一眼望去暮色沉沉，此时他正举着放大镜聚精会神得研究一本厚厚的书。
另一个约莫四十出头，戴着一副复古圆框黄铜眼镜，头发乌黑茂密，留着费心打理的巴尔博胡子，穿着得体的戗驳领西装，身材保持良好，成熟中还带了点潮，颇有当下漫威剧主角风范。
漫威美大叔今天还是来派发外包的，只是没料到这里来了个讨债的。
他看向后排坐着的一名俊美青年，皮笑肉不笑道：“项少爷一般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竟然能抽空过来开会，难道上次众筹的钱又花完了？”
被称作项少的青年就是会议室里还没介绍的那个，他不喜欢别人用这个称呼，本想不作理会，但想到后面的事可能还需要胡镇峰多多资持，一双狭长的凤眼不带情绪，道：“光明区要在临南海峡建设港口，需要钱也需要天赋者。”
一句话不仅承认了钱没有，还表明了劳动力也没有。
胡镇峰对他如此敞亮的回话方式见怪不怪，“这事儿我知道，不过贸易运输的工作是交通部负责的吧？你……”
话没问完，对面的中年忽然抽出一张手帕，急促而长久得咳嗽起来。
朱练明咳完了，冲两人点头表示歉意，拿起放大镜继续钻研起来，竟是争分夺秒的架势。
胡镇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刚才打过招呼，他几乎没认出来这位老学究是他三弟，当年那个浑身披马甲从未掉过马的朱院长。
依稀记得当初按照大哥指示寻到三弟时，他正在一个公园街角摆摊算卦，周围围了一大圈女生，叽叽喳喳向他求解什么缘分什么爱情，自己在旁边坐着听都能倒背如流了，他还能不厌其烦得一遍遍说，最后还挨个与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顾客们合影。
他一直以为朱练明同他一样，视女人如衣服、视兄弟如手足，他们曾经也确实亲得如同异姓兄弟，他们把过酒言过欢，出过生入过死，甚至他还把恨不得除了自己谁都不认识的小纯介绍给他。
结果呢，在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人便猝然成婚了，彼时简纯和朱练明相识不过短短一年。
那年，胡镇峰36岁，参加了被朋友打趣了28年的“童养媳”婚礼。
七年后，大哥把他和三弟聚到一起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家了，临别前想看两人握手言和，但自己却掉头走了，这也是他与三弟明着交恶的开始。
大哥终于没能看到兄弟俩重归于好，至此消失。
铁打的三兄弟丢了中间的链条，大吵了一架，彻底崩溃，从此变成两根不相干的铁杵，滚到各自的人生里忙碌去了。
直到两年前，他在一个雨夜，去参加了简纯的葬礼，再一次见到这个三弟，曾经那个盎然的才俊青年已然枯败了……
胡镇峰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看着朱练明枯槁的形容，还有他面前那本泛黄打卷的术数书，他并没有自己以为在人生事业上赢得三弟时会感到的畅快。
大约，是少了重要的赌注吧。
胡镇峰忽然觉得当年小纯选的也许没错，自己即便没有她也能过得顺风顺水，但朱练明不行。
女人都会选一个更爱自己的。这便是天意。
胡镇峰怅然唏嘘，埋在心底多年的芥蒂如烟消云散，顷刻间消失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只觉胸口一热，仿佛明悟了什么。
“明老弟，这么多年过去，还在看前半部呢？”他主动问道。
他们很多年没好好谈过话了，能唠一会也是好的。
朱练明没有看他，攥着放大镜的手抖个不停，叹了口气，道：“是啊，道未尽人已老呐——脑子转不动，帕金森也找上我喽——”
是那种老人说话大喘气的调调，胡镇峰不大舒服，道：“别人就算了，这种话你自己还是少说点吧。”
朱练明又掏出粉色的帕子，咳完正要说什么，忽闻后方传来低哑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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