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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溥知道,刚才的这一番话,是杨士奇冒着极大的风险说出来的,多年知交,杨溥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朱祁镇见他们个个都十分有道理,原本就因为醉意而微微泛红的脸这下彻底涨得通红。
旁边的王振捕捉到朱祁镇这一刻的不快,立刻开口道:“皇爷出此政令,为的是边关民生,国无良将,谈何国强民富?还请阁老们万万不要推诿拖延。”
朱祁镇这才觉得有几分扬眉吐气,环视一周道:“朕现在就要你们的答复。”
众人脸上都有些为难,即便是朱祁镇的先生曹鼐和马愉也一样没有直接表达出对皇帝的支持。
要说这件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都不好说,但这件事会得罪人是毋庸置疑的,没人愿意揽下这样的差事为自己找麻烦。
胡濙见众人都不说话,终于道:“杨阁老有一句话未曾说错,既然是公事,陛下将慈惠皇太后和顺德长公主抛到一边,确有不妥之处,今日商量政务到底突然,且武举一事涉及武官,仅由臣等纸上谈兵恐怕不妥,不如留待之后再说,也宣兵部尚书王骥等人入内商讨。陛下以为如何?”
他这话迅速化解了刚才有些紧张的氛围,也无形之中点破了朱祁镇的心思,朱祁镇在宴席之后留下这六人商讨此事,除却想要尽快将此事施行之外,还有的便是想跳过更多人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顺便让内阁背个黑锅。
事情都是内阁和顾命大臣们同意的,恰如今日王振险些从东华门入内参宴一般,都是内阁和顾命大臣们没有拦住,那么这份责任也就由他们承担。至于年纪尚小的皇帝,也无非是被王振哄骗罢了,自然没有过错。
胡濙平日里低调行事,从不妄言朱祁镇的决定,因此和朱祁镇的关系算是不错,他说话在朱祁镇这里听来要“公道”许多。
也是在间接告诉朱祁镇,想要就这么把内阁这群人精糊弄过去,没这么简单。
走到这个地步,朱祁镇如何不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只能咬牙认了,道:“朕明白了,你们退下吧。”
另一边厢,朱予焕以醉酒的名义回了宫中,她先是醉醺醺地躺在床上,任由韩桂兰帮自己换衣裳。
换好舒适整洁的衣物之后,朱予焕的酒也已经“醒了大半”,只留下韩桂兰和怀恩在殿内伺候,准其他人回去休息,今夜不必轮值。
朱予焕用帕子擦了一把脸,原本还有些疲惫的眼睛亮晶晶的,早已经没了宴席上的醉意。
韩桂兰将她用过的帕子拿走,又将热茶递到朱予焕手边,道:“桂兰去厨下热些汤回来给殿下解乏。”
朱予焕摆摆手,道:“我没醉。”她说完也意识到,这话从一个喝过酒的人嘴里说出来似乎没什么可信度,笑着补充道:“陛下还要约阁老们谈论国事,我呆在那里干什么?倒不如借口醉酒早些离场。”
韩桂兰自然也明白,尽管顺德长公主有“辅政”之名,但以朱祁镇的气量,朱予焕要是主动插手太多,只怕朱祁镇第一个容不下朱予焕。
朱予焕坐在桌边,一手托腮,让怀恩将宴席上的事情同韩桂兰说了一番,见她若有所思,道:“你们说陛下的事情能成吗?”
韩桂兰和怀恩对视一眼,道:“恐怕是不行吧……”
朱予焕撰写武举的文书的时候,韩桂兰和怀恩都在她身边,对文书的内容一清二楚,知道这件事情远比平叛和救灾复杂的多,回报也太慢太少,不是朱祁镇拉着几个阁老和顾命大臣随口一商量就能上下施行的,光是要将武举和文举一样常态化这件事,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
这些阁老们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只有孤臣、忠臣、直臣才能办到。
韩桂兰说完自己的想法,这才接着道:“只是……这件事虽然有诸多难处,但于国家而言并非是坏事,若是真的能有机会实现……”
朱予焕闻言不由莞尔,接着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不能成吗?”
韩桂兰沉吟片刻,还是诚恳地说道:“倘若这些臣子们不愿,又无人尽心尽力办事,即便政令颁布,也不会成功,这样无用的政令,颁布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倒是一旁的怀恩已经明白过来,道:“殿下的意思是……即便阁老和顾命大臣们不同意,陛下也要颁布这政令?”
“陛下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不管这人能力是强是弱,最重要的是愿意为陛下冲锋陷阵。”朱予焕把玩着垂在胸前的长发,道:“而这一点恰恰是这些已经在京中养尊处优多年的官员们办不到的,不管内阁处于什么角度阻拦,陛下都会坚持己见。至于政令究竟要实施到什么地步……”
朱予焕抬眼看向两人,道:“对于陛下来说,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么重要。”
两人都已经明白了朱予焕话里话外的意思。
朱祁镇没有长辈们的威严,加之年纪尚轻,面对这些老臣们总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因此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做他的帮手和内阁扯皮的人,光是朱予焕一个还不够,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先前怀恩已经在金英和王振身上见到过了类似的戏码,面上并不惊讶,韩桂兰则是有些诧异,道:“这样能行吗?”
朱予焕嗤笑一声,道:“不管陛下和大臣们如何较量,皇帝永远是皇帝,这一点不会发生变化。除非……”
朱祁镇压不住这群大臣,这群大臣也一样同朱祁镇不亲近,没有哪个敢像当初朱瞻基和三杨那样“直来直往”。
朱高炽、朱瞻基的“仁厚”路线算是走到了尽头,接下来争权夺利的事情该放到“明面”上了。
韩桂兰有些惋惜,道:“殿下写文书写得如此认真,就这样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
朱予焕闻言有些好笑,道:“浪费不浪费,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