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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只能着急地看着琼斯,似乎想找出他身上的伤痕,直到琼斯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悻悻地跟着琼斯走。琼斯回头看着瑟兰,最终,再次往前走了几里之后,他停下了,现在已经中午了(“可能到中午了吧!”他想到,“不过到不到中午,我们都得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坐了下来,丰盛的水草撩动着他们的皮毛。瑟兰把他光滑的尾巴(现在已经沾满了污泥)放在膝上,琼斯也照做了,不过白色的皮毛让那些污泥更加明显。琼斯晃了晃耳朵和脑袋,把那些污水甩到水潭之中。
琼斯看着迷雾,他总感觉迷雾后方藏着什么东西,藏着什么让他极为恐惧,或者说,让人一看就不会喜欢的东西。
他和瑟兰分了点面包,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吃完这顿简单的午饭后,他们便要再次出发。琼斯这次不再打算停留,他打算一下走出沼泽,一周过去了,新的一周又要来临;要是他们仍旧困在这里,可就等不到沼泽前方迸射出的金色的胜利的光芒了(他们一般称之为日光)。
上午,他们仍在有些臭气熏天、潮湿阴暗的沼泽之中行走,每走一步都让他们感觉很不舒服;可是一到下午,他们似乎又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枪声与坦克开动的声音。琼斯有时惊讶:他本以为战役已经结束了,但是很明显,战役丝毫没有撤军的准备。
“琼斯,战役又开始了!”瑟兰呆呆地说。
“是啊。”琼斯说,“不过那些枪炮声更明显了;我们明显要走出沼泽了。”
的确,他们眼前的迷雾似乎逐渐消失了,往两边逐渐散开;他们眼前再次出现了高大的水草,水草下方却漫入一片泥泞,过渡为松松软软的泥地。
琼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进入下一个地区,他们又会遇见什么,琼斯完全无法想象,何况耳边的枪声似乎愈发响亮了。
琼斯稍稍低下身子,他察觉到某种令人极其不祥的气味,他回头看着瑟兰,他也随着他弯下腰,只不过双眼似乎充满了恐惧。琼斯再往前一看,眼前的沼泽真的在消失,但透露出沼泽地后方的大片森林。森林之中也很潮湿,他们忽然感觉空气里满是蚊虫的嗡嗡声。
而且,他们还感觉到空气中——准确来说是天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息。他们不会形容那种气味,但绝对不会教人好受;琼斯的瞳孔却猛地收缩起来,他凝重地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开始下雨了,雨滴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本能地想往前跑,但是身子僵住了。就在刚刚,他看见云层中伸出一条细长的尾巴,接着便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号。琼斯明白,这绝对不会是飞艇的叫嚣,反而是某种凶兽的怒啸。
琼斯和瑟兰一下伏在地上,他们没敢抬头,不过却能隐约察觉到一种庞大的、翼展能遮天蔽日的生物划过他们头顶。他们听见一种听了就会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尖啸,好像那叫声里暗含魔力似的。这种叫声接着朝前方传来枪声的地区跑去,他听见了一声特别响亮,足以震碎他们耳膜的枪声。
琼斯站起来,浑身都是污泥和脏水,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就在刚刚,他的确看见了那只凶兽的模样:它似乎长着一种别致的头,看着像蜥蜴,但是在鼻腔上方却长了肉色v字形肉冠。它身形巨大,而且好像能在空中飞翔。那种蜥蜴似乎长有翅膀,要不然它绝对不能在空中飞翔。
实际上,琼斯还听见了那条蜥蜴的长鸣——后来他才意识到,那不是蜥蜴的长鸣,而是一种口号,一种让人辨别不出来的口号。
“琼斯,我们快点走吧。”瑟兰说,“这里越来越危险了。赏金猎人好像也要来到了。”
琼斯真的点了点头,他回首后方,发誓绝对不会再次踏足这片沼泽。
他转而进入前方阴湿的树林,但是那里也绝对不会叫人好受,因为地势会迅速抬升,而且河水中的污泥随着雨水一同冲上岸边,他们几乎步履艰难,每次从泥坑中抬起脚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这短短一周以来,他们的惊险经历实在太多,以至于琼斯在回想那些事情的时候,身子总是忍不住颤抖。他享受着湿漉漉的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觉,享受着湿润的触感。他闭上眼睛,似乎在随着雨珠的降落轻轻起舞。
然而,眼下的局势不允许他们这么胡闹。他们来到树林中高耸的空地之上,脚下便是河岸,一条河流缓缓流过,但是河水浑浊,而且充满泥沙。一些泥沙甚至冲到了岸上,形成了高低错落的起伏。琼斯怔住了,他本能想往河流里走,却再次听见前方传来的哒哒声。
那还是扳动机枪的声音,战役仍未结束,而且就在他们前方激烈进行。他们听见手雷抛掷出去的声音,听见子弹擦过钢铁的声音,听见坦克碾压每个士兵的声音。想到这里,琼斯身上的毛发就全都耸立起来。
他们不打算再走那条路了,可是奇怪的是,等琼斯终于淌过那条又浑浊又有些湍急的河流,他们耳边仍旧传来战争进行时的声音。他们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首军歌,听到了一首行进曲。但是他们却没办法停下聆听,因为他们心底的恐惧不断驱使他们在森林之中行走。
大树的枝叶盖住了天空,他们看不见云彩,但是雨珠依然落在了他们的衣服之上。他们花了很久才淌过那条充满了污泥的河流,那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琼斯往河岸上看,却还是只能看见无数隐秘在阴雨雨帘中的大树,它们的身子像极了士兵,琼斯吓了个趔趄,差点又跌落河中。
他爬上来,躺在河岸上休息。他们找不到一处像样的休息场地,但是他们别无选择。过了一周,他们不仅再次听见了那些枪声,同时,他们也离开了那片沼泽,却进入了一大片森林,而且这片森林和沼泽接壤,森林内的土地都是泥巴,下雨的时候,泥浆时不时就会爬上他们的衣服。
大雨磅礴,他们只能蜗居在河岸两边的大树的阴影下,琼斯盯着大雨入神。远处的枪声愈演愈烈,琼斯开始好奇: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这里是西线,还是帝国的最后一条防卫路线呢?这是不是也是帝国持续打了一周战役的缘故?
大雨打湿了泥地,泥浆喷涌而出,溅到他们脸上、身上、脚上。琼斯全身都是污泥,瑟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的皮毛都被污泥染成棕色了。他们面面相觑,但是都没说些什么,只有眼神的交流就够了,他们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琼斯轻轻吐了口浊气,这几日,他好像都不再像从前那般在意自己的宝石了;渐渐地,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踏上这场旅途的原因,似乎忘记了自己离开斯威尼文特的理由。但是,每当他的爪子放在宝石之上,他眼前似乎就会闪过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这些画面他不好明说,但总之他能看见。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周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看见阳光。琼斯开始怀念那种感觉,他开始想念在斯威尼文特的那段和平时光,虽说只有几个月,但是那也够了。
琼斯凝视着一棵棵大树的树影,它们立在泥泞上,立在世界之巅。琼斯觉得它们的影子跟那些士兵并无两样,觉得它们不过是那些死去士兵的精神寄托。
忽然,琼斯好像失去控制一般站了起来,雨珠又降落在他身上,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把头仰起来,任由雨珠落在他的眼睛里、脖子的喉结上,或者说潮湿的衣服上。这一刻,他似乎在享受着什么,但是瑟兰丝毫不敢确定,他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在雨中行走的琼斯。
琼斯回过头来,他对瑟兰喊道:“瑟兰,没那么大雨了!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走?”瑟兰讶异地看着琼斯,他也站起身来,他伸出爪子,国真没有多少雨珠再次降落在他爪子上了。
“瑟兰,快点儿吧,我感觉这片林子不大。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琼斯看着他说。
他们再次上路了,在某一时间却又再次停下,他们还是能听见远方的号角声,能听见远方的嚎叫声;他们还能听见哀嚎,但是他们得上路。无论枪声也好、炮声也好,数不清的哒哒声仍旧在他们耳边徘徊也好,他们都不能停下。
他们绕过树干走了许多里路,琼斯感觉雨珠正在散去,逐渐从他身上脱落。他抬头仰视天空,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一滴豆大的雨水。他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又随之出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归来,那么以后世界上还会有邪恶存在吗?
他们还是在行走,道路不再那么泥泞,并且某些道路甚至长出了青草。他们知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身后追击的赏金猎人好像迷失在沼泽之中——当然,他们从未迷失过,只不过是暂时没追上来罢了。
琼斯步伐迅速,虽然他们的脚仍旧踩在泥泞的道路上,但是他们却感觉比之前顺利了许多;回头仰望,那条河流极其河岸都被他们抛去了,眼前的树林隐没在数不清的阴气重重的白雾之中。大雾蔓延,他们只能紧紧挨着彼此。
他们往前方看去,地势好像变低矮了许多,两边忽然出现了货真价实的花丛。这话绝不是开玩笑,他真的看见了花丛,就长在泥泞道路两端,而且往前延伸;他再次回头张望,树影消失,但是一下又挡住他们前方的道路。他们现在究竟是在丘陵,还是说那条往下坠的道路把他们引进了一片盆地?
至少,琼斯想,我们离开这片森林的日子不远了!是的,的确不远了。琼斯的爪子抓着一棵树干往上走,地面低矮了许多,可是当他又凝望前方的时候,好像又出现了一条河流,又出现了一个河岸。水流终于不再湍急,大雨过后,似乎一切都回归了寂静。无休止的寂静。琼斯开始觉得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他们再次往前走了一阵,直到他们眼前的泥泞小路终于消失,转而变换为满是砂石的广阔区域。琼斯能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浓烟味。他突然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他们不再看见什么树木了,树木好像消失了一般。琼斯朝外看去,也只能看见一些被烧光了叶子、树干几乎荡然无存,几乎融入地面的树木的灰烬。树木如炬,好像染了夜白(这种颜料因酷似火光,最初叫火料,后为纪念造神日而更名为夜白)。
琼斯知道大事不好了。他从那片砂石地里看见了一团升起的银色炊烟,与灰色的云层相互映衬。这地区似乎离沼泽特别近,不过琼斯不敢确定。他的脚步开始逐渐慢了下来,地面光秃秃的,而且看起来被火焰侵蚀过,只有几棵被烧焦的树干挺立在他们的远处与近处,它们不再有枝叶,只有无数驻扎在上方的乌鸦的哀嚎。
琼斯走向前方,走进那片被烧焦的土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