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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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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家里头的人也都倦怠了一些,中午的时候大多也都有了午休的习惯。原本冬日里的时候因为原本就是天短夜长的,若是中午在午休,只怕是一天的白日里功夫就剩不下多少,大家又都不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做些什么,于是中午大多都不午休,除了上了年纪些的,免不了中午要午休,否则精力不够用的,其他大多数也都是没有午休习惯的。

只是到了夏日里就不一样了,夏日里实在是太热太闷,尤其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头顶上,在屋子里头尚且都觉得难受的慌,就更不要说去外头去,于是索性让身边的丫头拿了被子过来躺在榻上或是床上,只随意的小憩,一觉醒来的时候,正好能赶上下午太阳光消散下去一些。只不过话虽是如此说的,这太阳光却实在还是太猛烈了,纵然是睡一觉醒来,也未必见得就能凉快几分,总归是聊胜于无罢了。

纪罗绮从前倒是也没午睡的习惯,只是到了夏季里头最热的那段时间,总会有午休的习惯。不过也就是在自己的榻上面躺一段时间,也未曾到床上头去。总觉得到床上躺着实在是太费劲,更何况丫头有给自己扇扇子的习惯,若是在床上躺着,倒显得有些局促。

一觉起来的时候,眼瞧着倒是与自己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瞧着太阳要往西边去一些,轻轻张了张嘴,立马就有丫头送了杯子过来。她就是丫头的手喝了一口茶水,而后被身旁人扶着坐起来,睁开迷蒙的眼睛,顺着窗子望向外头。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姐,这一觉睡的可是长。”南乔一边帮着把茶杯放回去,一边笑着把人扶起来,“您中午吃过午膳之后一点多钟就睡了,现在眼瞧着都四点多钟了。不过倒也算不上是很晚,现在外头天还亮着。刚刚大太太让珍珠姐姐来了咱们这边一趟,说是晚上有个家宴,小姐务必要过去的。”

纪罗绮略微清醒了一下,轻轻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立马有丫头过来帮着把鞋穿上,又拿了一件衣服过来披上。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珍珠姐姐。怎么好端端的让珍珠姐姐过来了?这大热天的,怎么想起晚上办家宴?”

南乔转过身去,将床榻上面的东西大概收拾了一下,立马跟着往前走。“小姐还说呢,但也算不上是咱们家里头的家宴,是各府夫人过来的。只不过呀,今天来的各家夫人都是跟咱们家结了亲的,所以呀,这才算是家宴,可实际上就算是个亲家会面。今天不单单咱们房里头,大少奶奶那边的,还有二姑爷那边的,另外倒是……”南乔略微顿了一顿,声音也放低了一些,“六姑爷和八姑爷那头也来了。另外九少奶奶那头也来了。倒是来的齐全。所以咱们家的小姐少爷们自然是都要出去的。今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珍珠姐姐过来告知过一声。”

纪罗绮听完这些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制止了丫头要帮忙掀帘子的动作,自己亲手掀开帘子出去后头的珠翠放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滴滴答答的总也不停。

她走到桌子边上坐下,从丫头那里拿了一方手帕过来,擦了擦自己因为睡觉而额头上沁出的细汗。此刻,丫头已经出去打水,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已经绞好的手帕子过来,她用手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脸,另外又有丫头拿了香粉盒子过来,扶着人坐到了梳妆台前头,又重新上了一遍妆。

纪罗绮坐着没动,任由底下人做完这一套,一边坐着任由梳妆的嬷嬷梳妆或者是梳头的嬷嬷帮着梳头,一边还要跟南乔说些什么。

“那今天这人倒是来的齐全,平日里也不见来的这么齐全的,怎么今天夜里倒是一个个都来了?你若说现在是四点多钟,大概母亲约的早,可能一会儿就要来了吧?”

“是这个道理呢。”南乔站在边上伸出手去,在首饰盒子里面挑选,从里面拿起一只掐丝珐琅发梳,在对方头上比划了一下,“现在呀,外国也流行学咱们的东西了。小姐,你瞧瞧这明明是外国的东西,大学的是咱们的手艺,我瞧着这底下的流苏坠子做的也不错,只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进来的,但瞧着倒是好看。”

纪罗绮点点头也把那掐丝珐琅的发饰拿过来看了看,这略微比划了一下,就递给了梳头妈妈。梳头妈妈立刻明白了,将那发饰又放在头上,比划了一下,而后又将发饰仍然放在桌子上,从盒子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朵用海螺珠堆砌出来的珠花。

“家里头到底是用海螺珠的多,连珍珠我见着的都少,无非是东珠和南珠两种,其他的再没见过了。”纪罗绮瞧这海螺珠落成的珠花插在自己已经梳好的头发上头,她这两天都是不怎么好梳这种繁琐的发型的,现在听说上海那边实行外国的发型,可是北平这边倒还没有,大概是因为上海那头总归跟北平这头不同,北平这头一个个的倒还端着世家贵族的架子,嫌少有学外头的。倒是也有学的,只不过不会全盘打扮成那样。小姐们平日里见贵重客人的时候总也是穿的如同从前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没什么两样的。

只不过当时也有些区别,无非是打扮的更时髦,更洋气一些,也不似从前那样子宽大放量,总归上也是有些偏向国外的。

纪罗绮倒是有时候做西洋打扮,瞧着与国外那些娇小姐倒也没有什么两样。

“大太太可说了,四小姐不能做平日里那些打扮。”南乔说着去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蜀锦蜀绣大镶大滚的褂子来,另外又从底下拿出一条裙子,那裙子虽说瞧着是前两年实心的,不过那样子华丽的重工,外头又加十几条刺绣披带,哪怕不是现下最流行的,穿出去自然也不惹人笑话。毕竟说起来曾经这种做工只存在于皇宫里,如今就算是提起这种做工,也没有几家人用得起,自然穿出去是不掉面子的。

纪罗绮无奈的瞧了一眼对方手里头的衣裳,仍然没有将自己头上的海螺珠拿下来,只是又伸手在那盒子里头翻了翻照这样一只红宝石戒指戴在手上。说起来前两天的时候倒是有人送了一只火油钻过来,只不过瞧着跟现在的不合适。人家都说火油钻和粉红钻都是极其昂贵,错不了的,只不过在这家里头倒也不稀奇。

她在众人的服侍之下换好了衣裳,右眼瞧着两条项链与四个戒指被带到自己的手上,耳朵上面缀着两只宫灯耳环,耳环上面镶嵌着的倒还是之前专门从非洲那边送来的宝石。

纪罗绮只略微在镜子里头瞧了一眼,看着从底下拿出来的一双绣花鞋,不情不愿的穿上。她平日里总是不爱做这样的打扮,倒是穿旗袍的时候居多,又或者就是外国送来的一些小洋装,总归穿这些东西的时候倒是少之又少。

纪罗绮瞧着镜子里自己的打扮,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十年前自己的确是有做过这样的打扮,可是那也只能存在于十年前,如今十年后自己又做这样的打扮,倒觉得十分是陌生的。许久没有见过。

她看了两眼,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问道:“姨娘那头呢?姨娘那头可也需要这样打扮吗?”

“哎呦,小姐快别开玩笑了,自然只有小姐们和少奶奶们是这样打扮的。”南乔一边帮着整理身上的香囊带子穗子之类的,一边抽空回答道,“莫要说是您了,二小姐三少奶奶还有九少奶奶大多是这样打扮的。只不过九少奶奶现在身上怀着身孕,自然不能做这样子,华丽又贵重的打扮,九少奶奶今天大概只在那上头露个面就走了。说起来,九少奶奶月份大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累着了少奶奶。”

纪罗绮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自己梳妆盒子里头的一只粉玉璎珞项圈子,“把这个给姨娘送去吧,我现在不大喜好这些了,姨娘今日大概不会穿什么太艳丽的颜色,大概便是粉蓝色一类的,倒是跟这个东西相配。”

南乔答应了一声,又仔细的帮人把一群整理好,眼瞧着没有错处了,这才让丫头拿着那只璎珞圈子出去。

宴会是晚上六点多开始的。六点的时候就有下人过来叫,说是宴会开在宴会厅那边,让四小姐快些赶过去,现在眼瞧着宾客,一会儿就准备进门了,宾客到了,主人不到,大太太说这是不合适的。

纪罗绮答应了一声,只说就来了。

轿子已经在门口了,一路坐上轿子往宴会厅那边过去。

轿子停在宴会厅门口的时候,同样停在宴会厅门口的还有几辆其他的轿子。纪罗绮从轿子上头下来,看了一眼周围,便立刻分辨出现在来了的是哪几位。无非是二房的那几位二姐跟二姑一向是最守规矩的,今天连带着把纪幼蓁也带了过来。祖孙三人的轿子都停在外头,乍一眼看上去倒是相差无几。

此刻轿夫行了个礼,已经打算离开,瞧现在这样子,大概主子早已经进了里头去。

纪罗绮也点了点头,又朝周围一瞧,瞧见三房的人也已经来了一位。

纪安湫从轿子里头下来,两三步走过来,轻轻拉住纪罗绮的手。“哎呦,倒是许久没见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也不知道来看看三姑。若不是今天你母亲这个宴会,只怕三姑还有段日子见不着你呢。”

纪罗绮没有把手抽回来,也笑着回话:“三姑,这是什么话呢?我不过是忙着平常学校里这些事儿,至于家里的事儿有什么可让我忙的呢?都是些常规的事儿罢了。不去三姑那边,那可就是冤枉我了。最近天热的慌,我倒也想去三姑那边看看,但是又知道三姑有午睡的习惯。我贸贸然过去了,难免打扰了三姑午休,到时候我可真成罪人了。于是啊,只好暂时不过去了,三姑你说是不是?”

纪安湫也不恼,两人拉着一道往里走。“哎呦,这家里呀,就数你最会说话了,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来,真真啊,是想挑你的错都不成的。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只记得平日里闲下了,来我这边看看也是好的。”

纪罗绮笑着答应。

进了宴会厅的时候,主桌上面已经坐着周玉仪。她右手边坐着的是孙家太太,也就是孙若梅的母亲。左手边坐着的是吴家太太,是吴时祖的母亲。其实说是母亲,实际上却是继母。吴时祖母亲在前两年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具体过世了多少年,大家都不记得,大概总有个四五年。这位继母是后来吴家老爷又新娶的田房,跟原来的太太还有些关系,只不过是隔着很远的远房亲戚。

孙家太太旁边坐着的是冯太太,也就是冯瑞宇的母亲。吴太太旁边坐着的则是蒋太太。

其实若说起今天这场宴会,谁最尴尬,那自然就是蒋太太。若说是冯太太,好歹彼此脸上还有个遮羞布,说起来总归不至于太难听,可是如同蒋太太这样的则就不同了。毕竟儿媳妇已经死了,连带着孩子也是在那头住两天,在这头住两天。冯太太这头好歹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是蒋太太这头却是无话可说的。

安太太则坐在冯太太与蒋太太中间,并不参与几人的对话,只是低下头去瞧着自己杯中的茶水,而后偏过头跟侍女说,这家里头的茶水是不错的。

众人原本正说笑着,瞧见两人走进去也都停了说笑的声音。纪罗绮快步走上前去,朝着众人行了一礼。纪安沁则缓步走上前去,跟众人相互问了好,而后在边上坐下。她旁边挨着的便是纪安沁。

纪罗绮行过礼之后便不跟长辈们搅和在一起,转身去了小辈们那一桌。

那头不如这头来的齐全,现在来了的只有纪罗絪与孙若梅。纪罗绮挨着孙若梅坐下来。

“四妹来了呀,你大哥倒是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的,不过瞧着也快。今天你大哥那头总归有些事儿,不过你大哥大概也说了,家里头要请客人,那头无论如何一会儿就会让你大哥回来了。”

纪罗绮坐着点了点头,对于嫂嫂的话,并没有几分反应。

纪罗絪瞧着纪罗绮兴致不高,于是接了孙若梅的话。“不妨是的,左右现在人还没到齐,况且大哥在外面,人人心中都是理解的。”

孙若梅笑了笑。

几人闲聊的这么功夫,外头就有人进来。来得是纪罗绛与纪柏珩。纪罗绛挨着纪罗絪坐下,纪柏珩则坐在纪罗绛边上。

两人一进来自然就成了众人打趣的对象。

纪罗絪笑了笑,赞叹道:“到底是你们两个,现在人人说起你们两个都是一桩美谈呢。说你们两个平日里在家里,将来是焦不离孟的,瞧着到真真是对和睦夫妻。对了,策儿怎么没跟着一道来?可还好吧?”

纪罗绛忽视了前面的揶揄,笑着回答道:“有劳二姐费心了,孩子还小,自然是还好的。小孩子嘛,就算真的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总归一会儿也就好了,不比咱们。今日不再休息的日子,所以还得等会才能回来。大概着一会就该来了。”

纪柏珩没说话,只听着对方说。

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最后来的自然是四房的几个。尤青进门的时候还有几分不高兴,大概是因为见着了蒋太太的缘故。蒋太太自然也面子上头挂不住,于是两人坐的很开。桌子上头的人,彼此眼观鼻鼻观心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些事情。

纪柏璟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去那头行了个礼,就急匆匆的赶到这头来坐下。安云棠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丈夫几眼,原本就是怀着孕的人,所幸把眼睛往旁边一瞟,不愿意再因为这些事情跟丈夫生气。

陈喜儿则是跟在最后进来的,她这两天又陪着纪和悯出去见朋友,今日是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功夫,难怪尤青不高兴。

姜阮涟在刚刚就来了,一如纪罗绮预料,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缎子,到瞧着更是柔情似水了几分。只是那个璎珞圈子没带,倒是带了一条蓝玉镶金项链。

姜阮涟来了之后跟那头行了礼就过了这头来,她在纪罗绮身边坐下,仍然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纪罗绮过这么久都觉得这副娇怯怯的女儿姿态十分的有趣。

眼瞧着众人都来齐了,因为本身说的就是家宴,自然不像往日里过年那样隆重,人来齐之后便上了菜,孙辈的自然又单独开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