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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是不像的。
温嘉意从开始就知道，这位陛下性格实在是古怪，甭管旁人如何传他待淑昭仪千好万好，在她的眼里，甚至完全想不到对方说句软和话的模样。
话虽如此，他之前不是也会故作温和吗？
至少在这宫里所有人都说，陛下永远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温嘉意之前也见过他温柔的那面，可现在…
他那话未免说的也太直白了一些吧？
温嘉意大着胆子掀了下眼皮，去窥男人的表情，正好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些许邪肆玩味的笑。
四目相对，他甚至对她挑了下眉。
明明也算不得太熟悉，可潜意识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温嘉意，现在这般才是这位陛下本来的模样。
心脏都因为这个认知鼓胀了几分。
温嘉意讷讷的摇摇头：“臣妾以为，您该会哄昭仪姐姐的。”
湛璟臻瞧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手指又点了一下她的梨涡，声音淡淡：“或许该会吧。”
那人大约哄过，都说他们青梅竹马，他那样温柔的性子，大约能包容她。
只是他不会，也懒得哄。
什么叫或许该会？温嘉意只觉得对方实在莫名其妙，她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嘴也瘪了瘪：“陛下今日真是好兴致，尽来逗弄臣妾了。”
湛璟臻自己其实没有发觉什么，但在听了温嘉意的话后，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手指从指尖开始密密麻麻的痒，像是有无数的虫蚁爬过一样，迫切的想去蹭蹭什么东西。
他这还是头一次有这样无法控制的感觉。
目光又扫到了温嘉意另一边的脸颊：“朕有没有说过，爱妃像朕幼年时养的一只宠物。”
外表来看很凶，甚至危险，让人不敢接近，实际上，软的像个面团子一般，有时会露出利爪，但在他面前，都是如出一辙的受气包模样。
在这之前，湛璟臻从来没想过这样形容温嘉意，可现在这个词儿一冒出来，他又觉得很是贴切。
可不就是受气包吗？
就连委屈都是憋在心里的。
还真是像。
“陛下还养过宠物？”温嘉意敏锐的发觉，面前的人好像在不知不觉的把最真实的他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她顺势问了一句，心里却很是疑惑，陛下自幼身子虚弱，她好像也没有听姑母说过，陛下养过宠物的事。
“之前养过，一只猫而已，不值一提。”他淡淡的应了一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朕偷养的，母后不知道。”
“臣妾与您的猫儿很像？”温嘉意又问，心里却是藏了些许的笑意，她可不是那柔软的猫，她眼下的乖顺，不过是收了利爪故意摆出来的伪装罢了。
湛璟臻似笑非笑的点头，与寻常猫儿不像，与他那只大猫极像。
“那陛下的那只猫呢？臣妾还能不能见见？”温嘉意倒是被挑起了兴趣。
在赵公公口中不能招惹的人，现在放在温嘉意眼里，却好像是他脾气最好的时候。
她甚至从未见过哪一日湛璟臻如现在这般好说话。
湛璟臻又是揉了揉温嘉意的脑袋，手指在发丝间穿插而过，像是怀念，又像是回忆：“放走了，它该属于山野，不该困囿皇城。”
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只会磨灭猛兽的爪牙，再凶猛的兽到了这里，也只会被驯化做乖顺的猫。
他已是退无可退，那就放它自由。
之前温嘉意就觉得湛璟臻揉她头发的姿势过于顺手，这会儿听对方的话，她分明能感觉到对方把她当做那只猫儿了。
她弯下了腰，脑袋顺势靠在了男人的膝盖上，眼睛正好可以看到他锋锐的下颌线。
男人侧脸线条刚硬明显，并不像是这温室里娇养出来的病弱的花，反而像生于烈日狂风下的劲草，任风吹雨打，永不弯折，她甚至分辨不出来他那句话说的是猫儿还是他自己。
温嘉意又一次感觉到了明显的恍惚。
她并不觉得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陛下有这样锋锐如野兽一般的目光。
大抵是看得太入神了，温嘉意喃喃道：“可臣妾却觉得，您才最不像该被规矩框住的那个。”
话一出口，她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说出了心里话，脸色已是煞白一片，吞吞吐吐的解释：“臣妾…臣妾乱说的，请陛下莫要怪罪臣妾…”
她急切地道着歉，上首的男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对方那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正对着她打量不停。
“陛下…”温嘉意慌急了，手心里都生出了冷汗，她小声的又唤了一声，这次倒是唤回了湛璟臻的思绪，男人的手捏在了她的下巴上，声音也带了些许的阴厉，又或者是警告：“爱妃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就是说的对，也不能说。
他留在这里已是定局。
就算他再讨厌规矩束缚，他依旧要做这个在规矩里长大的帝王。
温嘉意听出他语气虽凶，却并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她急忙乖顺认错：“臣妾记得了，臣妾必会记住陛下的话，日后谨言慎行，绝不会再多言。”
“倒也不用。”湛璟臻松开了她的下巴，“也不用与所有人一样。”
他在这宫里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被调教的如木偶一般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
一如他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也是那般，行将就木的活着。
只有在温嘉意面前，最初是因为厌恶，不屑伪装，至于现在更是懒得伪装。
不管是哪一种，至少他在温嘉意面前，不用再把自己扮作那春风细雨一般的温润模样。
温嘉意不懂湛璟臻的深意，一双桃花眼闪烁几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又想多了，怎么总觉得陛下好像待她也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她像他口中的那只宠物吗？
温嘉意沉凝着，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赵公公战战兢兢的通传：“陛下，寿康宫传话，说太后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