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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开堂审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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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东跨院书房内,青铜狻猊熏炉吐着沉水香。中书令萧至忠鬓发散乱,双目无神,指尖正沿着青瓷盏沿缓缓打转。忽闻廊下木屐声急,他眉峰微动,浑浊的双目重新凝聚起一道精光。

“郎主!”管事踉跄着扑在乌木地衣上,幞头歪斜露出花白鬓角,“大理寺……他们抬着五具尸骨进了公堂……说要开堂审理郎君杀人案……”

一声脆响,青瓷盏碎在紫檀案几上,萧至忠掸了掸雪白中衣袖口的茶渍,苍老的声音沙哑刺耳:“慌手慌脚成何体统?”他起身时,腰间中衣系带散落,露出他那旧伤交错的胸口“那薛和沾是得了阎罗令箭不成?”

管事膝行两步:“说是从咱们府上找到了行凶的工具,又有那薛氏丹娘和侍女作证……”

萧至忠忽地轻笑:“倒是个倔骨头。脱了他的官袍,他还敢驳长公主的面子。那个薛丹娘……”萧至忠皱了皱眉头,“她母亲小薛氏,料理干净了吗?”

“回郎主,薛氏已经让护卫做成了上吊的模样。”管事抬头窥见主人眼色,忙补道:“只是昨日那许辽带人在府中盯着,棺椁还没来得及运出去……”

“蠢材!”萧至忠一拍桌案,忍不住咳嗽两声,道:“薛家那小儿师从裴太医正,只有不存在的尸体才能万无一失。”

管事心领神会,点头道:“郎主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罢,起身退步离去。

更漏滴答声中,远处传来嘈杂铜锣声。萧至忠推开槛窗,望着府中角落冲天而起的黑烟,唇角纹路深了几分。他蘸饱墨汁运笔,狼毫在“薛和沾”三字上悬停片刻,忽地掷笔取过朱砂,一笔划破宣纸。

大理寺正堂内雀替低垂,青铜獬豸镇在案头。正午的日头被厚重的墙壁阻隔在外,唯有青砖缝里渗出的阴冷在堂内弥漫。薛和沾一袭绯红胯袍,面色冷肃,竟比一旁全副甲胄的许辽更显肃杀之气。

“韦寺卿且看。”他一招手,身旁的石破天呈上一个木匣,里面整齐摆放着萧衡杀人时所用的银针,以及在萧府密室佛堂内发现的几枚银针,有序排列在木匣之中。

“这种极纤细的银针乃是用西域精钢淬炼,非寻常人家可见。萧府的银针尾部更带有一个纤巧的符文印记,与萧衡之母薛氏的私印相同。这些银针在萧府密室佛堂里起获时,有几名左右监门卫作证。”

薛和沾说着,举起其中一枚银针,银针在透窗的日色里折出冷光,闪的韦伦眯了眯眼睛。

“而这一枚,则是从死者常奇胜太阳穴中取出的银针,乃是致死常奇胜之物证,与萧府的银针别无二致。”

“这些银针,不仅是萧衡杀害常奇胜的工具,还是他虐杀侍女的凶器。”薛和沾说着,果儿将那名已经有些痴傻的侍女扶至公堂之上,那侍女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伤疤触目惊心,连韦伦都忍不住挪开了眼睛。

“她是一名幸存者,而其他人,早已香消玉殒,埋骨密室之中。”

薛和沾话音方落,几名左右监门卫抬着三具拼凑起来的尸骨放在堂中,腐臭的腥气熏的韦伦忍不住以袖掩鼻,眉心紧蹙。

薛和沾指着其中两具尸骨:“这两位,便是被萧衡折磨致死的侍女。而这一位……”

薛和沾指向其中一具已经只剩白骨的尸骨:“便是三年前被萧衡害死的西域女幻师,也是萧衡惨死的根由。”

薛丹娘上前,将冠鼠从袖中捧出,交给薛和沾,冠鼠似乎并不喜欢薛和沾,在他手中挣扎着发出尖利的叫声,韦伦被吵的摆摆手,示意薛和沾把冠鼠还给薛丹娘。

薛和沾将冠鼠交到薛丹娘手中:“此冠鼠乃西域女幻师所驯。萧衡杀害女幻师时,正是被它亲眼目睹。”

冠鼠忽地发出婴泣般的呜咽,惊得堂外榆钱簌簌而落。

“冠鼠天生擅长识毒用毒,这只冠鼠更是由精通毒物的幻师驯养,用毒之精妙更甚寻常药师。它配出了医书上失传已久的‘幻心散’给萧衡下毒,致使他神智时常,暴虐嗜杀,最终在癫狂中暴毙而亡。”

“这便是全部证物?案卷上这名在幻术大会当众陈尸岸边的画师又是怎么回事?”韦伦指尖轻点案卷,试图找出一点破绽。

薛和沾看向石破天,石破天将一双错金银云头履端了上来,韦伦的眉头重重一跳。

薛和沾执起卷宗沉声道:“萧衡遗物中这双错金银头履,是他生前几日还在穿的,靴底卷草纹与宣建安暴毙当日凶案现场拓印严丝合缝,更妙的是”他翻开证物簿某页,“萧府上月采买单上,恰有同款犀皮六张。”

堂下忽起环佩叮当,薛丹娘跪了下去,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晚我去给阿兄送点心,他恰好毒发失了神智,正欲对我……对我不轨,却当场毒发暴毙身亡萧相公为掩盖此事,用我阿娘的性命逼我投井,幸得上天垂怜,我没能死在井里,还请寺卿还我清白,救我阿娘!”

薛丹娘说着,含泪叩首。

韦伦扶正獬豸冠,指腹反复摩挲惊堂木上的螭纹。屏风后隐约传来宫样香囊的苏合气息,他猛地顿住手上的动作,不确定地又闻了闻,那香气他曾在安乐公主府上闻见过。

韦伦的视线不自觉地向后扫去,瞥见中官蟒袍一闪而过。

“看来安乐公主是定要与萧相公分出个胜负了。”韦伦暗自沉吟,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觉得自己这位置实在是不好坐,整日里受这些夹板气。

“韦寺卿!”薛和沾的话打断了韦伦的思绪,他抬起头,见薛和沾立于大理寺獬豸铜鼎前,举起的腰牌上“明刑弼教”的阴刻字字分明,映得他眉间纹如刀刻,刚正肃穆:“下官醉心刑狱断案数十载,见过寒门子为半吊钱械斗溅血,亦见过朱门郎醉酒踏碎乞儿脊梁。若因尊卑亲疏曲直法度——”薛和沾骨节分明的五指猛然一拍獬豸铜鼎,“这獬豸冠上垂的十二旒白玉珠,便该换成浸血的算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