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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敬国公府认亲宴。
敬国公府一个月前找回女儿，特意举办了这场宴会，请的皆是京中权贵。
敬国公府在京城也算高门大户，簪缨世家，听说这位谢大姑娘已过及笄之年，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不少世家夫人都打起了主意，想要攀上敬国公府这门姻亲。
当然，前有谢二姑娘美名在外，早在一个月前，京城各大酒楼茶馆便对那位乡下来的谢大姑娘津津乐道。
不过大多议论的是这位谢大姑娘的长相，乡下来的丫头自不比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千金小姐云云。
此时敬国公府门前，宝马雕车，香轿浮动，国公府长子谢崇山站在门口迎客，一身鸦青宽袖深衣直？，仪表堂堂。
谢栩笑着迎几位位皇子入府，与谢崇山擦身而过，瞥见长子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脸上笑意一僵，低声斥道：“杵在门口台柱子似的，让外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谢崇山低着头没吭声，直到视线中瞧不见谢栩身影，脸上方才透出几分不悦。
他打心底里是不喜欢谢鸾的，看不惯她那故作冷淡的姿态，如今祖母却要为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大办宴席，父亲也不阻拦，就没想过这丫头在人前出了丑，丢尽国公府的脸面？
最委屈的还是娇娇。
从前娇娇有着上京才女的称号，无人提及娇娇的养女身份，如今谢鸾回来了，少不得又有人要说三道四。
趁门前宾客尚少，谢崇山抬手招来小厮，“舞衣可送过去了？”
今日一早，谢崇山便命人把准备好的舞衣送去鸣凤阁，他事先打听到四皇子景瑞的喜好，半个月前开始让绣娘赶制霓裳羽衣，皆是为了今日一舞。
小厮躬身回道：“二姑娘说，今日的霓裳羽衣舞，定不会让大少爷和四皇子失望。”
国公府后院，香汤池，丫鬟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隔着一层轻薄幔帐，跪地而侍，幔帐后，水气氤氲，花香四溢，螭首还在不断吐着热水。
“这法子……当真能招来蝴蝶？”
谢鸣凤裹着单衣，浸在浴池中，伸手撩玩着池中花瓣。
小丫头往池中添着花露，笑道：“姑娘放宽心吧，能引来蝴蝶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凭姑娘一支舞，也足够姑娘一鸣惊人了。”
谢鸣凤点点头，泡了一会儿便从池中起身，披上真丝浴袍。
婆子奉上红漆托盘，与小丫头一同伺候谢鸣凤更衣。
谢鸣凤伸手轻轻抚过薄如蝉翼的舞衣，“当年淑妃娘娘便是凭一支霓裳羽衣舞，得到了陛下的宠幸，至今盛宠不衰，宫中嫔妃争相模仿，这舞衣倒与当年淑妃娘娘的那身很像呢，大哥哥当真费心了。”
小丫头道：“听说这舞衣是大少爷花重金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照着淑妃娘娘的画像还原的，姑娘这几日在祠堂勤练舞姿，今日一支霓裳羽衣舞定能令众人刮目相看。”
谢鸣凤抬起眼眸，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
今日认亲宴，她便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也能把谢鸾那个乡下丫头比下去。
可她要的远不只如此。
祖母不是特意为那乡下丫头办认亲宴么？
不是想让她在宾客面前露脸么？
她就是要挑今日宴会大出风头，好让祖母和父亲看看，她和谢鸾，到底谁才对国公府最有价值的。
梳洗完毕，谢鸣凤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引着丫头们往前厅去了。
此刻前厅宾客满座，谢崇山陪坐四皇子景瑞左侧，正与景瑞说起谢鸣凤。
景瑞一听谢鸣凤欲在众人面前献舞，微皱了眉头，谢崇山低声解释，“不瞒殿下，今日虽是鸾妹妹的认亲宴，只是我那鸾妹妹怕生，实在……”说到这，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景瑞举杯啜了口茶，未再追问，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今日来的目的便是想看看国公府对这两个女儿的态度，再从这二人中选一个做正妃。
如此看来，国公府对这个乡下来的女儿也未必像表面这般重视啊。
谢崇山不动声色觑着景瑞的脸色，内心惴惴，都说四皇子景瑞心思深沉，城府极重，也不知道娇娇若是入了这位的眼，究竟是好是坏。
“赵兄，这边请。”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谢崇山回头一瞧，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只见他那三弟躬着腰背为身旁男子引路，殷勤到让人怀疑那人是不是他三弟。
谢君泽自是不觉，依旧笑得一脸谄媚，直到谢崇山走到他面前，脸上笑意顿收，猫见了耗子似的转身就跑。
谢崇山身为谢家长子，沉着脸站在那不动，便已有了谢栩的几分影子。
谢君泽自小被大哥训怕了，除非有事相求，向来都是躲着谢崇山走。
谢崇山一声不吭，漠视一旁看好戏的赵敬，径直拎着他的领子，将他往无人处拖。
“大哥，大哥……”谢君泽大声叫嚷着，又怕声音太大被谢栩发现，只好憋屈地闭上嘴巴，任由谢崇山拽着自己走。
“说，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谢崇山松了他的领子，沉声质问。
谢君泽一怔，抬手扯了扯襟口，露出大片斑点红疹，谢崇山脸色蓦地变了。
谢君泽将衣襟理了理，似是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大哥这疑神疑鬼的毛病还真是随了父亲，我若是在外头惹了事，今儿我哪里还敢回来？”
谢崇山冷哼一声，“你最好是，否则父亲问起来，别指望我替你擦屁股！”
谢君泽耸耸肩，“大哥就别担心我了，我跟着赵兄混得好着呢。”
说着不等谢崇山发作，嬉皮笑脸凑近，“话说回来，赵家名下产业众多，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贾，父亲就没想过与赵家联姻？”
谢崇山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一拳挥过去，提起谢君泽的领子冷声警告：“你还敢打娇娇的主意？就赵敬那副德性，给娇娇提鞋都不配！”
谢君泽死死抓住他的拳头，连声求饶：“大哥！大哥，娇娇可是母亲的心头宝儿，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打娇娇的主意啊，娇娇还是我妹妹……”
“哼！”谢君泽拳头一松，推得他踉跄几步，“你还记得娇娇是我们的妹妹。”
谢君泽捂着一边脸呲牙裂嘴，环顾四周无人，上前几步，试探着问：“大哥，咱们不是还有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