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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萧猜到,会与他外家的军权有关,但没想到的是,皇上登基二十几载,却至今没能掌管虎啸军。
所以,身边有这样一位,同样能名正言顺登上帝位的胞弟,自然会被视眼中钉肉中刺。
亏得父王这些年,从不与沈家亲近,否则早就逼得皇上斩草除根了。
他记得小时候,父王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后来却如何也不肯再带兵出征。人人都道,庸王越发贪恋美色,昏聩无能。谁又能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隐情?
即便父王一再藏拙,皇上对父王的恶意,却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父王的封号,本应该是雍容得雍,寓意安定、祥和、尊贵。
却在下旨赐封号时,变成了庸才的庸,若说只是一时笔误,如何能说得过去?这两个字天差地别,岂是轻易能够写错的?
他记得自己开蒙读书后,还特意问过父王,为什么会被赐封号为庸。当时他父王只是苦涩地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并没有解释什么。
长大后他才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帝王想要谁全家的性命,都不是难事,赐下一个侮辱人的封号,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顾南萧对他父王有了很大改观,也许父王多年来的隐忍,其中也有保护他和母妃的用意。
以往他觉得父王很偏宠两个庶弟,但自从他们闹出那种丑闻后,可谓前途尽毁,但见父王面上,却没有丝毫惋惜之色,仿佛他们注定就是废人一般。
顾南萧直言问出心中的不解:“父王,难道这些年,您就是因为忌惮上面那位,所以才故意做出夫妻不和,宠妾灭妻的假象吗?
庸王闻言,十分落寞地长叹一口气,眼神追忆地讲述道:“本王和你母妃,自幼便被先皇赐婚,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本王爱极了她那明艳爽朗的性子,也曾对陛下赐婚许侧妃的事,努力抗争过。但终归还是徒劳。
许侧妃的心机和算计,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父王岂会不懂,那女人根本没有一处,能与你母妃相比。
但咱们庸王府内宅不和,却是陛下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些年,父王才故意冷落你们母子。
因为与你母妃日渐离心,与沈家也越走越远,才得以保全,咱们一家三口的性命。
庸王说到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是一声长叹,而后说道:“父王怎能不知,你这些年在边塞吃了很多苦。
但父王更希望,你能磨砺出一身足以自保的本事。起码在危难来临之际,不会因当年的事,而被拖累至丧命。
咱们父子二人,今日说的话,你也只能埋在心里,对外还要装作父子不和的样子。
若是将来,真遇到生死两难的境地,你也可以假意与本王决裂,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
至于你那通房,父王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是一般女子,你喜欢她也在常理之中。
但你们要注意,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切不可锋芒太过,否则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庸王的话,深深地触动着顾南萧,尤其是在庸王说道,可以舍弃他,保全自己的时候,顾南萧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明白作为一个男人,隐忍至此,其实需要更大的毅力,毕竟冲冠一怒,才是最简单的事。
但他虽然佩服父王的这份坚毅,却非常不赞同他的做法。
顾南萧先是对着他父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而后说出自己的想法:“父王,儿子觉得,一味地隐忍,看似暂时保全了性命。实则却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直到退无可退,永无翻身的机会。
皇上这些年,虽然没有大动作,但他无时无刻,不在削弱庸王府的军政大权,父王,您也从统帅几十万将士的大将军,变成了只能在内宅,与姬妾玩乐的庸王,这才是皇帝想看到的。”
庸王听到儿子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怒不可遏,或者疾言厉色的训斥,而是非常认同的点点头道:
“本王现在的样子,就是皇兄想要看到的,他也是想向世人证明,先皇当年想传位于本王,才是错误的决定。他更想让世人看到,本王处处不如他。
父王也知道,这样活着很窝囊,本想着一生就这样苟且下去算了。但当你儿时展露出异于常人的才智后,父王才终于明白,先皇的感受。
没有人比本王更希望,你的才华被世人看到,但是本王不敢,只能用打压贬低的方式,来掩盖你的锋芒。
父王心里明白,你这些年是有怨的,但你却从来不知,父王在说出那些诛心之语后,心里的痛,不比你少半分。
你是父王的骄傲,是父王苟延残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父王比谁都希望看到你站到高处,被世人认可。
父王保护你们母子的方法很懦弱,也让你母妃吃了很多苦,父王不盼着你们能理解,唯愿你们余生平安顺遂。
庸王的话音刚落,顾南萧便一个大步上前,与他紧紧相拥在一起。那个记忆中伟岸无比的父亲,如今竟变得如此瘦弱单薄。
顾南萧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多少年没听过父王的夸赞了,原来父亲从来都是认可他的,也从未觉得他这个儿子不堪,一切都是形势所迫。
庸王被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拥着,多年来压在他心头的苦闷,化作两行浊泪,汹涌地夺眶而出。
就在刚才,他还担心自己若是说出真相,会不会令儿子更加瞧不起,毕竟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实在是懦弱无能。
没想到他的儿子,不仅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还能理解他的不易,从而安慰他。儿子终于长大了,他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压力演戏了。
顾南萧感受着父王颤抖的身体,以及肩膀处那湿热的泪水,清了清嗓子,声音坚定的承诺道:
“父王以往做得很好,保全了我们母子的性命,现在换儿子来保护二老,可好?”
话毕,也没等庸王再继续感动下去,便松开拥着他的手臂,等他尴尬地擦干脸上的泪水,才郑重说道:
“请父王明日一同随我进宫,求皇祖母将云溪放出来。
庸王闻言,瞬间收了泪意,突然有些怀疑,刚才的父子情深,是否都是这臭小子演的戏,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救他那个通房而已。
顾南萧面对庸王狐疑的打量目光,毫无愧色的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