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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裕一进屋，就带着地面一串水迹，直看得叶淮川不停皱眉：“那水都已经好了，刚烧没多久的，你快些沐浴。”
唐雪裕轻咳一声，看着就放在炕斜对角的浴桶，有些犹豫。
叶淮川自然看出了她的意思，连忙说：“你放心，非礼勿视。”
这心思被戳穿，唐雪裕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是夫妻，真要论起来，没什么不可说不可看的。
她绕着发尾：“我也没想到这边气候这么不稳定，这白日还大太阳呢，谁能想到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叶淮川可没有和她聊天的心思：“你这都湿透了，冬雨寒凉，你快些。”
这主屋其实不算特别大，但因为东西少，所以显得空旷。
床在东南边儿，而浴桶则一直都是放在西北角，浴桶旁便架着一木施。
只要在木施上搭件衣裳，也就能拦住炕和浴桶间的视线了。
因此唐雪裕搭好衣裳后，倒也没有矫情，直接就绕到木施后，脱了衣裳泡了进去。
热水暖和，瞬间就驱散了寒气，唐雪裕泡在里头简直都不想动弹了。
屋子里安静得厉害，只能听见外头雨噼里啪啦往地上砸的声音，砸得唐雪裕心里咚咚咚的。
这咚咚声，理应是无人听见的，但偏生屋内又静得出奇，好几次她都恍惚觉得自己这心跳声能被那东南向的人听见似的。
她忍不住打破这股带着热度的寂静：“你那画我卖出去了，你猜猜看，卖了多少银子？”
叶淮川心里波动得厉害，他耳边只听得到水波荡漾之声，仿佛是外头的雨就下在他耳边，又仿似是他置身于温泉。
他什么也看不进去、听不进去，目光总是下意识便望向那木施之处，而那木施又像是着了火，直烫得他不敢直视。
泠泠之声，遥遥响起，他深吸口气，平复了几息才道：“一两？”
唐雪裕被叶淮川这没底气的声音都要气笑了：“你自个儿的心血，难道就只值一两银子吗？”
叶淮川盘算了下才开口：“平安县到底只是个县，应当卖不起价才是，一两已算高的了。”
唐雪裕不由得点了点头，这点叶淮川倒是估算得确实没错，只是他到底是估错了。
她嘿嘿一笑：“平安县确实只能卖这么多，不过我可是去了东阳府，东阳府那边出价十五两呢！”
“东阳府？”叶淮川迟疑开口，他怎么也没想到唐雪裕会为了一幅画，竟跑了那么远。
唐雪裕轻快地说：“是啊，掌柜的说去东阳府才能卖到好价钱，你是不知道，平安县只肯给五钱，你那画五钱简直是贱卖，我看天色早，便干脆赶去了东阳府。”
叶淮川看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抿着唇没有说话，怪道今日她回得这般晚，竟是去了东阳府，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不过是一幅画，大不了他多画几幅，如何值当跑上这上百里路，还淋得如此狼狈。
“你……”
水汽氤氲，遮掩了叶淮川这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唐雪裕只自顾自地说着今日在东阳府的见闻，换好衣裳后，边用帕子绞着头发边走到了炕边。
若是在空间里的话，倒还有自动吹风机能使，如今她只能用这帕子来擦干，不过也好在这屋子暖和，不妨事。
“我今日还买了些鸡鸭鸽子，还有牛骨，明日便可炖汤给你补补身子。”唐雪裕又道。
叶淮川难得见她刚出浴的模样，热气蒸得她脸微红，比平日里添了几分羞人可爱。
他声音都不免放柔了许多：“嗯，到时你也多喝些，你太清瘦了，也该多补补。”
唐雪裕倒没拒绝，只又问：“你腿今日如何？”
叶淮川摇了摇头：“我没事，早上吃过你给的药后，便不疼了，一日都很好。”
唐雪裕这才放心，不疼就代表没有炎症，证明伤口在恢复。
她又想起今日买的书籍，探身从一旁拿了过来：“我今日去那书肆卖画的时候，顺带问了掌柜的参考要看些什么书籍，掌柜的便推荐了这些，你瞧瞧。”
叶淮川有些怔愣地接过那几本书，他摩挲着完好干燥的书卷，声音有些发涩：“这些书……”
唐雪裕歪着头，免得发梢的水滴在身上：“我也不懂这些，我看家里就一本书，也不够你看的，就买了几本。”
叶淮川望着她，良久才开口：“你都淋得湿透了，这些书卷却还完好无损。”
唐雪裕张了张口，倒是不好说了，当时回来的时候她自然是将书卷扔在空间里的，当然不会打湿的了。
不过这些肯定不能说出口，她只能推说道：“书卷珍贵，我当时都是贴身放着的，所以没有打湿。”
“多谢，”叶淮川郑重地说，“阿雪，谢谢你。”
唐雪裕轻咳一声：“你先看看能不能用上再说吧。”
叶淮川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唇角含笑地说：“嗯，都很好。”
唐雪裕却察觉出了不对：“怎么了？是不是书不对？”
“没有，”叶淮川摇头，“都挺好。”
唐雪裕听出他话中的促狭，伸手便想去抢，偏生他一下将书拿高，她坐在小凳上便够不着了。
“让我瞧瞧！”
她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娇俏，叶淮川看着离他如此近的人，喉咙一滚，声音也低了下来：“真的都挺好，只是这些书，都是开蒙之书。”
他将手放低，一一指给她看：“或是掌柜的以为你是给孩童买的，故而推选的这些。”
唐雪裕倒是没想到这层，她对古代的书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叶淮川后来到底有没有参加院试，参加的话又是考些什么，只想着让掌柜的选总是没错的，没想到竟闹了个乌龙。
叶淮川又安抚说：“这些也无碍，温故知新，家里备着也好。”
唐雪裕点点头，好奇地翻看着那些书册，叶淮川却是伸手将她的巾帕拿了过来，示意她转过身去：“我帮你绞，你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