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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裕怔愣地看着叶淮川，半晌都没有说话。
叶淮川也不催，只那样默默地注视着她，只是那眼中，蕴含着许多唐雪裕不想看懂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雪裕才张了张口，找回自己的声音：“哪怕我是瞎说，哪怕我胡编乱造，你也会相信吗？”
“会。”
叶淮川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那一个字，轻若鸿毛，却又那般沉重地压在了唐雪裕的心上。
叶淮川顿了顿才又继续道：“阿雪，你不知晓，我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时，有多害怕。
我怕你会出事，我怕你已经出了事，所以才紧赶慢赶赶了过去，好在来得及。”
唐雪裕复杂地看着他，喉咙发堵：“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个林氏而已，哪怕再加上个朱二郎，对我也造成不了威胁。”
叶淮川紧皱眉头：“先前我分明瞧见，林氏差点就伤到了你，你让我如何相信？”
唐雪裕无奈道：“我那是故意的，我是想引人来。”
“引人来又如何？”
“那自然是让大家知道林氏的真面目啊！”
叶淮川定定地看着她，长叹口气：“阿雪当真觉得，若是引来了人，事情便能如你想的一般发展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雪裕不解道。
叶淮川眯了眯眼，语气带着些许凉意：“你也瞧见了，林氏最会倒打一耙，若是今夜我不在的话，恐怕林氏又会换一番说辞了。”
唐雪裕还是没有听太明白：“她再换又能如何？那里分明是我们自己的田，林氏和她儿子在我们的田里，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叶淮川听到她话中的‘我们’二字，眼中染了些笑意。
他耐心地解释道：“朱二郎也在那边，且又晕了过去，倘若林氏构陷你与朱二郎有私呢？”
唐雪裕也不是那般不懂的人，叶淮川这样一点，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虽说那里是自家的田，但林氏完全可以说是她想勾引朱二郎，然后事情败露，意图谋害。
而有林村长这个偏心偏到胳膊肘的弟弟在，她恐怕很难逃过。
叶淮川见她想明白了，便也没有多说，左右他也不想将别的男子同她扯上关系，哪怕只是假设。
他叹了口气：“阿雪，很多事情不是如看起来那般简单，你向来坦荡，我怕你吃亏。”
唐雪裕对上他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之色，心中暖暖的。
她确实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她总是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事情，却忘记了人心难测。
她点了点头：“我知晓的，这次是我大意了。”
她将银针拔下，又用热毛巾帮叶淮川热敷着。
唐雪裕看着叶淮川膝盖处的淤血，难免就会想起当时他不管不顾冲出来帮她的情形。
明明他的腿连走动都还不自如，竟还那样出来帮她。
她是医者，医者眼中只有病人，并无个体。
但或许是夜太深了，或许是屋内太过昏暗，或许是她也有些困了，她指尖微动，突然就想碰一碰。
屋子里静得厉害，叶淮川垂眸看向唐雪裕，他自然注意到了唐雪裕那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模样，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到了她。
他害怕，怕唐雪裕会嫌弃，怕唐雪裕会厌恶，也怕唐雪裕毫不在意。
那柔软的指腹，就在要触碰的前夕，却又停了下来，紧接着以比之前快上许多的速度远离。
叶淮川觉得自己心都停止了跳动，他有些艰涩地开口：“你……”
“你怎么今夜连拐杖都没带？”
唐雪裕的声音压过了他，也没听到他那声从喉咙发出来的问话。
唐雪裕看着叶淮川，疑惑道：“你要是带了拐杖的话，还能用拐杖当工具，也就不必要费上你的腿了。”
叶淮川深吸口气，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说：“当时一时情急，我哪还记得了这许多？”
唐雪裕微仰着脸看着他，屋内没点太亮的灯，月光甚至比烛火还要明亮一些。
在月色下，叶淮川的目光是那样的直白和灼热，像是在诉说什么，又像是在包容什么。
唐雪裕轻咳一声，慌忙垂下眸子：“下次可别这样了，你如今走路还是带上拐杖好一些，免得恢复得不好。”
叶淮川轻叹口气：“若不是你擅作主张，我也不会如此。”
唐雪裕知晓叶淮川今夜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担心她关心她，她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她想了想，郑重地看着他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叶淮川知道她只要答应了，便不会食言，总算是放下了心。
唐雪裕将有些凉了的帕子拿下，看到淤血已经好了一些，便道：“明日再热敷一下，搽些药，应该也无大碍了，夜深了，快歇息吧。”
说着她便吹熄了灯，爬到炕上，背对着叶淮川睡下。
她愣愣地盯着月光泻在地上的阴影，一点也睡不着，她心中乱得很。
她分明知道故事的走向，分明知道叶淮川最终是和誉王的妹妹成婚，分明知道她和叶淮川没有感情的交集。
但她脑海中就是忍不住浮现出他救她的情形，他帮她挡蛇的情形，还有之前在斜山时，他在原地等他的情形。
这一幕幕的过往，让她心中纷乱无比，乱到向来敏锐的她，都没有留意到叶淮川那一直落在她背上的目光。
叶淮川静静地看着唐雪裕的背影，他知道她并没有睡，但他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寂静。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如往常，他希望她能自己想明白，想清楚。
……
第二日，唐雪裕帮叶淮川又施过针后，便同他一起去了林村长家里，两人将昨夜之事复述了一遍，只让林村长给个说法。
就在林村长犹豫不决的时候，林氏突然也跑了过来，指着唐雪裕大骂：“就是她，害了我二郎！我家二郎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哟！”
林氏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朝林村长拱了拱手：“林村长，还请您做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