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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舍前,古木参天,林荫蔽日。
孙微令阿茹留在马车上,独自步下马车,步入舍内。
她打量着那屋子。只见一副细竹帘子从房梁上垂下,交错地将屋子隔成好几处,一眼望去,竟看不清里头的乾坤,不知究竟深浅几许。
点点烛火隐约照亮暗沉的角落。她听见低沉的说话声,而后便有人从里头出来,穿过重重竹帘,闲庭信步,终于现身。
那身着常服的男子,不就是太子么?
不出孙微所料,皇后不过是太子的幌子。
太子名献,字元益,比司马隽年长两岁。
在前世,孙微与太子的交道不多,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
司马家出美男子,太子和司马隽亦在列中。与司马隽的锋眉星眸不同,太子样貌清秀,风姿儒雅。他性子本就温和,再加之待人接物张弛有度,与人亲厚。与他相处,就好比春风拂面。
可孙微知道,太子能在群狼环伺的煊朝末年稳坐这储君之位,光凭好皮囊和好性子,远远不够。孙微从不敢小觑他。
孙微想方设法见太子,是因为她想同去京口。
重活一世,她相信她能改变许多事。与前世相较,谢霄未死,司马隽未被禁足,皆算得好事。但而这些于局势而言,都并不要紧。真正的大事,是京口兵变。
关于那日的兵变,孙微只知结果,不知过程。她不可能待在京城而干预百里之外的事变,唯有随行一趟。
身为一个王府内眷,此行着实与她无关,故而需要一个同行的理由,且是一个不能让司马隽阻挠的理由。
只有太子才能帮她。
于是,她让瞿姬给太子传了纸条,上头只写了个“险”字。
太子心思细腻,经过上回东宫失火一事,必定会想到也许她算出了些什么玄机。
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必定会设法见她一面。
太子踱步而来。
孙微行礼:“拜见殿下。”
“王妃免礼。”太子温温一笑,道:“昨日听子珩说起王妃的义举,让谢将军幸免于难,着实让人心生敬佩。王妃今日可好些了?”
“好些了。”孙微道,“多谢太子牵挂。”
太子让她落座。
“听闻王妃打算遣散皇叔的姬妾,可有此事?”
这消息,当然是瞿姬说的。
“确有此事。”孙微毫不避讳,“上回在棠园,正是王府中的奴仆作恶,以致险些让少将军丢了性命。此事,无论世子还是妾,皆心有余悸。如今,那刺客与贺氏兄妹皆不明不白丢了性命,罪魁祸首仍逍遥法外,妾更是不敢掉以轻心。祸事既是牵连后宅姬妾,便索性将她们遣散。一来,可治理王府多年乱象,整肃风气;二来,那些姬妾们大多年纪轻轻,若让她们在王府之中枯守一世,亦非人道。世子说了,离不离开,皆是自愿。要走的,除了各人的衣裳细软,王府还会再添两万钱的养老钱;若不愿走,可到先王在广陵郡的田庄之中居住,王府为她们养老。世子此举,皆出自善念,给她们多一条路,也不枉她们陪着先王走过一遭。”
太子微微颔首,笑了笑。
“王妃亦是好一副菩萨心肠。”他说着,却话锋一转,“既然决定遣散,遣散就是了,为何还要揭瞿姬的老底呢?莫非只是为了给我捎个信?”
太子说话向来温声细语,可孙微已经听得出其中的凌厉。这话并非问她为何揭了瞿姬的老底,而问的是为何要揭太子的。
这话,可轻可重。
孙微当即伏拜在地,道:“妾鲁莽,请太子恕罪。妾唯有如此,才能见到太子。”
“王妃为何要见我?”
孙微仍低着头:“妾夜观天象,有祟气撞紫微,心中疑惑,于是掐算一卦,得知那是东宫有难之兆。太子也知道,世子不信卜问之术,妾若将此事告诉世子,这话大约传不到太子耳边。而妾初到建康,并无门路觐见太子。思来想去,唯有出此下策。”
周遭一阵安静。
孙微一动不动地伏着,只见前方出现了太子的屣。她能猜到,太子正盯着自己看,大约正在思考该不该信她。
只要太子不说话,孙微便动也不敢动。
“原来如此。”好一会,只听太子道,“原来那‘险’字,是王妃的卜问所得。王妃请起,不必惊慌。”
孙微谢了,从地上起来。
太子在席上,从袖中拿出孙微呈上的纸条,放在案上。
“王妃何不解释解释?”
孙微道:“妾听闻,太子将启程东海祭祀,是么?”
太子没有说话,手按在那纸条上。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肌肤白皙无暇,有一股精致的文雅之气。
“如此说来,这险字,就是应在了东海之行上?”
“正是?”
“既然凶险,依王妃之见,这东海,便不可去了?”他问。
孙微道:“太子问这话,就已然做出了决定,何须问妾?”
太子抬头看她,问:“何以见得?”
“譬如妾是个旅人,欲往山中去,路上遇见个樵夫。那樵夫告诉妾,前路有猛虎吃人。妾自知不是猛虎的对手,必定掉头就走,才不会问当不当去。而只有妾决定非此路不走时,才会多问一嘴。故而太子问这话,本意就是要去。所疑虑的,并非去不去,而是是该如何化解,对么?”
太子耐心听着,眼中露出笑意。
“王妃果然聪慧。”他说,“想来,王妃亦有了化解的主意?”
孙微不慌不忙地送上答案:“请太子带上妾,妾可保太子平安。”
太子像是听见什么新奇的事物,目光在孙微的脸上转了转。
“王妃可知,这路上的猛虎可不止一只,并非肉身能挡。”他说。
“妾并非要用这肉身来挡。”孙微反道,“太子有东宫护卫,人人武艺高强,此事并不须妾来做。”
太子不得不承认,与这女子说话毫不费劲,甚至让人愉悦。
“那么王妃跟着我去东海,用处何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