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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脸上。柳如烟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将装着水饺的食盒往怀里又搂了搂。山路已经被积雪覆盖，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要扶住路边的树干才能稳住身形。
秦陌川已经好几日没见了，往常他进山打猎，最多两日就会回来。顺道去看她们的，这次却迟迟不见人影，她心里越发不安。昨夜她做了个噩梦，梦见秦陌川浑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醒来时枕巾都哭湿了。
\"一定要见到他才放心\"她在心里默念着，加快了脚步。山路越来越陡，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想着快些找到那个竹屋。
那是秦陌川在山中的落脚处，她曾听他提起过。竹屋建在半山腰，周围是一片竹林。她记得他说过，若是遇到大雪封山，就会在那里暂避。
转过一个弯，她终于看见了那片竹林。竹叶上积了厚厚的雪，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冲出胸膛。
竹屋就在竹林深处，屋顶上覆盖着白雪，烟囱里却没有炊烟升起。柳如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快步跑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板。
\"秦大哥！秦大哥！\"她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屋内没有回应。
她试着推了推门，门竟然没锁。屋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的心揪得更紧了，摸索着找到油灯点亮。
昏黄的光线下，她看见秦陌川躺在竹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被子滑落在一旁，露出他缠着布条的手臂，布条已经被血浸透。
\"秦大哥！\"她扑到床前，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他正在发高烧。
柳如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食盒和背篓放在桌上，转身去厨房烧水。水缸里的水已经结冰，她费了好大劲才凿开。灶膛里的灰还是温的，说明他至少一天前还能活动。
烧水的间隙，她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手臂上的布条。伤口已经发炎化脓，狰狞的齿痕清晰可见。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分明是狼咬的伤口。
\"你怎么这么傻\"她哽咽着，用温水清洗伤口。秦陌川在昏迷中皱起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认的草药，连忙跑到屋后的山坡上寻找。积雪覆盖下，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几株金银花和蒲公英。这些都能消炎退热，希望能帮到他。
煎药的时候，她将带来的水饺热了热。秦陌川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她得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
喂药是个艰难的过程。秦陌川牙关紧咬，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她急得直掉眼泪，最后只好含了一口药，轻轻掰开他的牙关，将药渡了进去。
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她却顾不上这些。秦陌川的唇冰凉干燥，让她心疼不已。喂完药，她又用温水浸湿帕子，一遍遍为他擦拭滚烫的额头。
夜幕降临，竹屋里只剩下油灯微弱的光。柳如烟守在床边，听着秦陌川急促的呼吸声，心如刀绞。她握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声说：\"你一定要好起来……\"
半夜里，秦陌川开始说胡话。他时而喊着\"快走\"，时而叫着\"小心\"，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柳如烟紧紧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回应：\"我在这里，别怕……\"
天快亮时，秦陌川的烧终于退了一些。柳如烟累极了，却不敢合眼。她将带来的冬衣盖在他身上，又往炭盆里添了些炭。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她看见秦陌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凑近了些轻声唤道：\"秦大哥？\"
秦陌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他的目光在柳如烟脸上停留了片刻，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柳如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吓死我了……\"她哽咽着说，\"要不是我找来，你……\"
秦陌川想要抬手替她擦眼泪，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柳如烟连忙按住他，\"别动，伤口还没好。\"
她端来温热的粥，小心地喂他喝下。秦陌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眼神温柔而复杂。
\"对不起……\"他低声说，\"让你担心了。\"
柳如烟摇摇头，\"你没事就好。\"她顿了顿，又说，\"以后……别一个人进山了，太危险。\"
秦陌川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屋外，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柳如烟站在窗前，看着这景象，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就像这冬日的阳光，虽然微弱，却足以温暖人心。
“秦大哥……你这里有药吗？你胳膊上的伤太重了，得处理不然会很危险的。”
“嗯……西屋有金疮药，你受累帮我拿来。”
“好。”柳如烟进了西屋，看见柜子里摆了好些药瓶造型各异，有的青瓷细腻，有的白瓷温润，还有几个琉璃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瓶身上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工整的小楷。
\"当归三七人参\"她轻声念着，这些字她认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夏天。
那时母亲常常抱着她坐在院子里，指着外公留下的书教她认字。外公是个落魄秀才，虽然家道中落，却依然保持着读书人的习惯。他总说：\"女子也要读书明理，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这个字念"药"，\"母亲指着书页上的字说，\"外公说，懂得药理，就能救人性命。\"
柳如烟的手指轻轻抚过药瓶上的标签，那些熟悉的字迹让她眼眶发热。这些药瓶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尤其是那几个琉璃瓶，她曾在镇上的药铺见过，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
秦陌川到底是什么人？
她转头看向床上脸上苍白的男人，他的眉头紧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这一刻，他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她轻轻扶起秦陌川，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的体温依然很高，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颈侧。
\"秦大哥，上药了。\"她柔声说，将药碗凑到他唇边。
秦陌川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掀开自己的衣袖上药，刺痛让他皱起眉头。柳如烟连忙用低下头轻轻吹了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敷完药，她又去厨房熬了些米粥。灶膛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照着她若有所思的脸。那些药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总觉得其中藏着秦陌川不为人知的秘密。
午后，秦陌川的烧退了些，终于能清醒地说几句话。柳如烟坐在床边，手里缝补着他被狼撕破的外衣。
\"那些药瓶\"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都是你备着的吗？\"
秦陌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片刻才说：\"是以前一个朋友留下的。\"
柳如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她看得出秦陌川不愿多谈，但那个停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夜幕降临时，秦陌川的烧终于退了。柳如烟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敢大意。她将带来的冬衣盖在他身上，又往炭盆里添了些炭。
\"你睡吧，我守着你。\"她轻声说。
秦陌川却摇摇头，\"你也累了，去睡吧。\"
柳如烟执意不肯，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她在竹榻上铺了被褥，和衣而卧。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听着秦陌川均匀的呼吸声，渐渐沉入梦乡。
半夜里，她忽然惊醒。月光下，她看见秦陌川站在西屋的货架前，手里拿着一个青瓷药瓶。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柳如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