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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刚争了两句，掌柜马上出来打圆场：“莫生气莫生气，我让人炸些花生米，每桌送一碟，但这话可就别再聊了，尝尝今年新产的花生。”
两桌人立马反应过来，朝着掌柜一拱手，再不敢说话。
平时也就算了，可这正是皇上东巡期间，多少大官跟着来了，万一这么不巧被那些人听到了，就算只是说了一两句话，被抓住也会治个不敬之罪。
就有别桌的客人搭话：“这花生是农田司让种的那些？”
掌柜笑呵呵道：“是啊，种的时候，农田司说一亩可多两成收成，大伙还不信，结果今年收上来一称，都快多三成了。”
“农田司近年可分拨出不少新种，听说今年西北那边的棉花也是大丰收，江南等地稻苗小麦收成也好。”
“可不是，自皇上登基之后，粮价就开始下降……估计棉花价格最多一两年也要降了。”
就有客人带了几分羡慕道：“我家没分到新种子。”
掌柜一脸笑模样：“听农田司的大人说，今年只是实验一番，大伙担惊受怕的小心伺候着，就怕出了差错吃挂落。今年收成好，大伙才松口气，听农田司的大人说，明年新种可能会更好呢。”
吃饭的客人听了这话，才放平了心态，的确如此，他们刚听新种的事，也是排斥不愿意的，怕白忙活一年。
种新种的人，虽然得了便宜，但也是担着风险的。不过少种一年，明年再多上心些就是。
能在这酒楼吃饭的，自然都是有些身家的，他们名下的田产自不会亲自劳作，要么佃租了出去，或雇人打理的。
想到此，就有客人忍不住道：“唉，现在佃租最多只让收五成，收成不好还得再给佃户减免……这收成不好也赖不上我们啊。”
“是啊，咱们还得出种，出肥，各种铁质农具，缴税也要我们出——”
掌柜的又是轻轻一咳。
说话的人马上转了口风：“说起来，你们去过那安民医馆了吗？”
马上有人接话道：“去过，去过。当今皇上真是爱民如子，开的这医馆看病只要十文，抓药和针灸虽然要另算，也比外面医馆便宜多了。”
“就是人太多了，而且我瞧着医术还是不如那几个老医馆的大夫。”
“听说那些大夫都是太医院的药童，看着年纪是不大。咱们啊，还是去请那几个老大夫吧。”
他们又说起哪家医馆擅治什么，哪个老大夫更厉害。
安民医馆是皇上有了银子后的利民政策，主要为贫苦百姓看病吃药，别看在宫里太医好像没有地位，动不动就要责骂太医……可民间多是看不起病的人家。
而且许多民众未开智，很容易被骗，还有很多被小病拖成大病等等情况……
虽然已经尽力搜罗培养，但每年能出来坐诊的药童就那些，天下那么大，现在只有少部分人多的大城市才有安民医馆。
安民馆的大夫当然无法比拟太医，但都被培训过，起码治个头疼脑热，正骨小儿之类的普通病症都没问题。
这些稍有身家的自会去找出名的老大夫，少了富贵之家的霸占，那些贫苦百姓才能有机会看病。
高晞月美滋滋的听着这些，又拿了只河蟹，然后被皇上按住了：“已经吃过两只了。”
“再吃一只，这个季节的河蟹最肥了……”
皇上看她今日兴致高昂，实在不想扫兴，迟疑的收回手：“那最后一只，回去再喝碗姜汤。”
高晞月高兴的应了，自己掰着蟹脚，也懒得用什么蟹八件：“待会咱们也去安民医馆看看吧？”
“那人多，还都是病人，你身子弱少往那去。”皇上又给她倒了杯黄酒，“还得再让太医院多招些人，现在各县各州上折子，最后都要加一句，请立安民医馆，请立启明书院。”
“难道是我不想马上推广大清吗？让他们办事拖拖拉拉，催我倒是厉害的很。”
启明书院就和安民医馆一样，是皇上特批的官家书院，不需要交束脩，先生的一切开销都是朝廷承担。幼童去读书，只需要自备吃食、文房四宝就可以了。
读书人开销最大的无非就是买书，书院有自己的藏书阁，允许学生自行抄录。
成绩好的话，书院还免费扶持后面读书的开销，尤其是最费钱的科举路上的花销，书院都能一路安排好。
这样容易出成绩的书院，哪个县令不想要？毕竟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县城出了举人，进士之类，都是县令的功绩，可以升官发财的。
这有些是高晞月说笑间提出的，皇上已经会慢慢跟她谈一些政事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可后来也一件件办成了。
虽然现在整个国家，还只有这几个火苗。
但没关系，高晞月相信，总有一天，这火苗会燃遍全国。
……
刚吃了饭，外面天空飘起了细细小雨。
皇上看了眼天色：“坐马车回去吧。”
高晞月拦着他：“这么小的雨不妨事的，难得出来一趟，我想走走。”
皇上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下来，叫人取了薄披风，拿了伞来撑着，拉着高晞月往回走。
回去他们是沿着湖边走的，这里沿边种了好些柳树，这会杨柳枝还绿着，人就稀少了很多，没有刚刚那么热闹。
高晞月刚这么想着，就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郎朗背书声，就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个文人打扮的书生带着群孩童，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一句句教他们念诗。
皇上看了一眼：“应该是附近私塾的。”
高晞月好奇道：“那是汉人吧。对了，他们怎么愿意来盛京的？”
论读书，满人拍马都及不上汉人的。每年科举，满人寥寥无几。而汉人多居江南等地，除了做生意的，很少有往盛京来的。
“利益给够，就能驱使世上大部分人。”皇上轻描淡写，又可惜道，“人才还是太少了，虽然已经大力栽培，可还是远远不够。”
皇上一手撑着伞，一手挽着高晞月慢慢走，“光是嘴上喊满汉一家没用，我想先这样试试，让……”
细雨纷纷，杨柳青青。
伴着孩童的读书声。
一把伞，两个人。
同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