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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野一进办公楼，迎面正碰上往楼下走的沈杰。
“哎，我正要去找你呢！”沈杰小跑过来，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他，“喏，灯罩上的血迹查出来了，是尹春兰的，怎么样，我亲自去提审她？”
臧野快速翻完报告，又递还给沈杰，带着他一起往办公室走，“先等等，让我想想。”
沈杰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想的，这份血迹报告虽然算不上直接证据，但他有信心，拿它对付尹春兰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觉得有问题？”沈杰试探着问道。
臧野捏了捏眉心，他一晚上没睡，脑袋里装满了各种关于案子的事，一时间还真有些捋不清。
“郑飞那怎么样了？不是说在监控里找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身影了吗？人逮回来没有？”
“早着呢！”沈杰摇摇头，“监控上显示那人进了黄松路上一个叫‘乐福’的老小区，那小区实在太旧了，就大门口有一个监控，那人凌晨三点半进去的，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郑飞带了两队人在前后门蹲守，现在就怕他知道打草惊蛇了，万一几天不出来，咱们可真耗不起啊！”
“乐福小区？”臧野皱眉想了会儿，“我记得那附近一楼都是餐饮的门店吧，你一会儿去再点一队人，告诉郑飞，前后门只留俩人守着，其余人拿着监控里的截图，先从那些小饭店开始打听，实在不行，让他去找物业，让查水表的大姐带着咱们的人，分头一家一家敲门问，怎么也比蹲守强。”
“可监控没拍到那人的长相啊？能查到吗？万一给人吓跑了怎么办？”沈杰明显不太赞同。
“不用担心，”臧野笃定道：“这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打扮，应该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如果从门店那打听不到，再安排人把所有出口守好，然后再进去敲门问，要真能把人敲出来，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这太冒险了吧！”沈杰想不明白臧野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怎么？宋局催你了？你不是说这人可能不是抛尸人吗？”
臧野在办公室的柜子里翻出个干净毛巾，去斜对面的洗手间用凉水打湿，使劲擦了几把脸，这才长舒一口气，摇头道：“老宋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还是尽快把人弄回来审一审，昨晚那个时间点，那人不可能碰巧出现在那里，就算他不是抛尸人，万一他看见了什么也说不定，碎尸案本身就不好找线索，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也对啊！”沈杰拍了下臧野的肩膀，面有喜色，“还是你想得远！”
臧野将洗好的毛巾使劲绞干，晾在门口的衣架上，这才从抽屉里扒拉出一盒烟，自己拿了一根，剩下的扔给对面的沈杰，两人对着把烟点着，相对无言地抽了好几口烟，脸上都有熬夜过后的疲惫。
“对了，”沈杰突然开口道：“纪主任说那个袋子里的尸块都认定同一了，确定都是来自同一具尸体，但基因库里没有这个人，具体情况得等尸检完成，才能有详细报告。”
臧野点点头，“能大概确定死亡时间吗？”
“纪主任说死了最少一个月了，不过他说，就算尸检完，也只能给个大概的范围，冻过的尸体不好搞，这很正常。”
臧野这次没出声，低着头专心抽了几口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尹春兰那边？”沈杰没忘了自己的来意。
臧野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这才说道：“先别审尹春兰了，从韦仲民入手吧。”
“啊？”沈杰不解，“为什么？”
“尹春兰已经认罪了，就算你把血迹的证据给她看，她还能怎么样，无非是把杀人的过程再仔细复述一遍，她既然铁了心认罪，总不可能在有了证据后再推翻之前所说的，你去审她，能审出什么？”
“这……”沈杰挠挠头，“倒也是……”
臧野知道他没理解，遂站起身，拿过沈杰手里的报告说：“算了，我去吧，早点弄完都回去歇一歇，再不睡觉，都快心梗了。”
“哎，”沈杰也跟着站起来，“行吧，我跟你去。”
。
臧野一进审讯室就发现韦仲民脸色不对，相比于已经一副认命态度的尹春兰，他显然有些紧张，这明显不是一个认罪完的人该有的态度。
韦仲民不知道尹春兰已经认罪了，而尹春兰是在知道韦仲民认罪后，才承认人是她杀的……
这其中有什么因果联系呢？
尹春兰是因为后脑受伤，才将血迹沾到台灯罩上的，伤口不大，所以一开始警方没有检查出来，经过法医的鉴定，是由于磕碰造成的……
从审讯室门口走到桌子前，几个呼吸间，臧野的大脑急速运转，将之前不曾串联到一起的细微线索缓缓捏到一起，事情的原貌慢慢从脑海中浮现出清晰的轮廓，他看着对面一夜间就苍老了不少的韦仲民，突然间计上心来。
“韦仲民，昨晚尹春兰招了，”臧野大喇喇坐下，看着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她说人是你杀的，她只是出于念旧情，才帮你清理的现场，是吗？”
因为臧野事先完全没跟沈杰对要怎么审，在沈杰那就默认，这只是一次常规的审讯，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人上来又不按套路出牌，要不是他在电脑后面坐着，保不齐要让细心谨慎的韦仲民看出什么。
“她……她，”韦仲民表情有一秒钟的迷茫，紧接着满脸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些委屈，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动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真的吗？她，真这么说？”
“这事有什么好骗的，笔录都打印出来签字了，你要想看，我可以让人拿来，”臧野无所谓道：“倒是你，你不奇怪，为什么你都认罪了，她也指认你了，为何我们还来审你吗？”
韦仲民估计是还沉浸在尹春兰指认他是凶手的事情里，对臧野的话反应很小，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
臧野起身将血迹的鉴定报告拿给韦仲民，将最后的结果指给他看，“你看，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尹春兰的血迹，如果真按照她说的，只是帮你打扫现场，那怎么会留下她的血迹呢？”
韦仲民没有回答，他低着头，视线停留在那份血迹检测报告上，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臧野眯了眯眼睛，再次开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长吧，从她对你的态度中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不是不愿意把你们的关系公开？”
韦仲民还是沉默，只不过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无比挣扎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