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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渭一听到“齐国公府”四个字，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忙不迭地点头应是，亲自送王公公等人出府。
沈若芙单手拎着圣旨，缓缓转身，忽地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幸好飞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大小姐！”
沈若芙扶住飞雪的手，不可置信地摇头：“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何要给我们二人赐婚……”
飞雪知道大小姐在担忧什么，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劝说道：“大小姐，既然圣旨已下，多说也无益，奴婢听闻那位世子也是位正直英勇的大人物，嫁给他，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沈若芙不接受！
她重生后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能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结果江辞镜的死劫是破了，她却莫名其妙地再次被迫嫁给他。
要是婚后江辞镜发现了她和他弟弟的过往怎么办？
江辞年离开京城前才一本正经地和她说，要她等他回来，不许她嫁给旁人。
以江辞年的性子，纵使他改了主意，可要是被他发现她没有乖乖等他，而是和自己哥哥成了亲，一赌气，还不知道会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
到时又像上一世一样，纠缠不休，直到闹得众人皆知，沈若芙又要面临被整个国公府唾弃的境况。
不，甚至还要更糟，这一回，她还要面对自己丈夫的摒弃与指责。
沈若芙简直不敢去深想，越想越害怕，一时也顾不上三妹妹还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落下两行清泪。
“我怎么能嫁给世子？我不能嫁给世子，要是嫁去齐国公府，我下半辈子就全完了……”
沈若安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姐姐哭，就跟着一块难受，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不哭……”
“休要胡言乱语！”
刚送完小黄门回来的沈长渭一跨进院门，就听见女儿的哭诉，急得冲上前呵斥。
沈若芙憋住眼泪，瞪了他一眼。
沈长渭表情严肃，压低声音：“我可警告你，君无戏言，这圣旨一下，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你说话前也谨慎些，小心隔墙有耳，别叫有心之人听去，连累我们全家。”
“再说了，陛下赐婚，这是多大的殊荣，你可莫要再念着你那江四公子。嫁到国公府后，和世子爷好好过日子，将来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你呢。”
总之一句话，千万别犯傻。
沈若芙懒得与父亲多言，将圣旨塞到他手中，抹抹眼泪，拉着三妹妹往后院走去。
沈长渭双手捧着圣旨，对着长女的背影气呼呼地哼了哼，拂袖而去。
……
此时，在离沈家约莫两公里的齐国公府前院里，乌泱泱地跪满了人。
这座御赐的府邸虽大，但因国公府人丁兴旺，已齐国公世子为首，一共有三房将近二十口人，再加上一些管事，全部跪在正院里接旨，还是显得有些狭窄的。
今日齐国公恰好约了好友出门踏秋，不在府中，故而领头的人是世子爷江辞镜。
王公公宣读完，把圣旨一合，笑眯眯地对江辞镜说：“世子爷，请接旨吧。”
江辞镜迟疑了有半晌，才叩谢圣恩，缓缓抬起头。
于是，王公公便看到了一张略带僵硬无措的面庞，与他身为齐国公世子的威仪，实在不符。
再用余光扫向府中其他人，无一不是意外呆滞的神情，甚至有的隐隐带着大难临头的惊恐。
王公公眯了眯眼，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待其余人陆续退下，江辞镜把圣旨交给一旁的贴身护卫江炎，请王公公进前厅喝茶。
一下午从宫里出来连跑两家宣读圣旨，王公公有些渴了。
他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口茶，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世子，淡淡道：“奴才原以为世子爷早有预料。”
元康帝的赐婚圣旨一个月前就拟好了，虽然太监们都守口如瓶，不会泄露一个字，可他们这些权臣在宫中自有探听的门路。
眼下看江辞镜与国公府众人的反应，还有压根就不在府中没来接旨的国公爷，王公公不得不相信，齐国公府上上下下对此事，的确是一点都不知情。
江辞镜垂眸盯着茶盏，不知说什么好：“怎会，陛下这道圣旨，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上个月得知皇上派了谢大人前去抗倭时，他还有些失望。今日听说王公公过来宣旨，还以为是皇上对他有别的安排。
没想到……
江辞镜在沉思，王公公同样也在沉思。
只是江辞镜那一头雾水，想半天摸不着头脑，王公公一边观察江辞镜的神色，一边略一思索，就把自己惊得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他忍不住试探地问：“世子爷与沈姑娘，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江辞镜疑惑地问。
王公公想了想，微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奴才只是听说，六月围猎时，世子爷曾在围场拼死救过沈姑娘一命，想必陛下也是听闻了世子爷对沈姑娘的情意，才决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适才奴才到沈家宣旨，沈姑娘与沈大人都十分高兴，世子爷也要同他们一样，感念陛下这份恩德呀。”
江辞镜脸色骤变：“可我与她……”
“唉，世子爷。”王公公轻轻打断他的话，“奴才明白，当年世子爷曾亲口与陛下说过，愿一辈子终身不娶，只为我大梁效力。这些年，世子爷也同天下证明了自己，一诺千金。可正因如此，陛下身为一个爱惜良将的好皇帝，才更加希望，世子爷在报效朝廷的同时，能如寻常人一般，享受一下齐人之福。”
“世子爷可莫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啊。”
王公公说得苦口婆心，江辞镜大概明白了王公公的意思，颌首道：“多谢王公公提点，明日一早，我便进宫谢恩。”
王公公知道世子爷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管事将王公公送到国公府大门外，王公公示意他留步，走到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国公府的牌匾，长长叹了口气。
他只能暗示到这里了。
他身为元康帝身边的头号宦官，很多事不能明讲，否则将来长公主的阴谋败露，让陛下知道他提醒了世子爷，却让陛下蒙在鼓里，岂不是要引火上身。
好在世子爷从小便足够聪慧机敏，但愿他能明白自己的暗示，莫要中了长公主的奸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