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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不是已经还了么，怎么又……”宁欢欢话未说完，就被楚晴打断了。
“他们这些人不讲道理的，想何时来就何时来，只要没还完，就会这样。”楚晴放下手中的活计，神色凝重，“那些人嘴上不干净，免得脏了嫂子耳朵。”
宁欢欢心头一紧，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如三小只这般善良。她看着三个孩子紧张的神色，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喧哗声。粗俗的谩骂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威胁的话语。
“一张银票不够！”一个粗犷的声音咆哮道。
“当初说好三个月还六十两，现在怎么又变了？”楚晴的声音带着愤怒，却又强压着不敢发作。
“呵，每月利息再加二十两银子！三个月一百二十两！”又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你们耍赖！明明有字据！”楚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
“字据？在哪呢？拿出来啊！”对方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宁欢欢听得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来要钱的，是冲着这套房子来的。她记得书中，楚家就是因为无力还债，不得不把这房子抵出去，搬去茅草屋，结果兄弟几个都冻伤了。
堂屋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几个满脸横肉的打手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他们不时交换眼色，虚晃的拳脚中透着威胁，“快点拿银子出来，否则，别怪兄弟们不客气，到时候把你们纠到官府去见知府大人，也会判你们个恶意欠债不还，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板子。
宁欢欢站在堂屋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面孔。
“打板子？见知府大人？”她微微一笑，语气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府衙，让大人评评理，究竟该还多少银子。还有，我们可是有字据的，上面白纸黑字写了每日应还的数额，你们若是私自捏造虚假的字据，小心官府治你们的罪”
站在前排的一个打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那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悄悄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宁欢欢对视。
讨债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宁欢欢在心里冷笑。作为一个从小就能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背诗的现代人，这种场面还吓不住她。
三个小的很有默契地靠拢过来。楚晴手里握着锋利的柴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紧张地挡在宁欢欢身前。楚曦和楚雨各持木棍，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虽然手心都冒着汗，却丝毫不敢松懈。
看着三个孩子的动作，宁欢欢心中一暖。这些天来的相处，已经让她把这几个孩子当成了真正的弟弟。
见对方根本没被自己的气势吓到，为首的童福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自在地用袖子擦了擦。府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催命符，那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根本做不得假，他们不过是故意虚张声势罢了。
“见官？”童福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这点小事也值得惊动知府大人？你们若是不还银子，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打手就蠢蠢欲动地上前几步。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握紧了拳头，但都不敢贸然出手。
宁欢欢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这帮人以为她好欺负？
她抬手拂开飘到面前的发丝，不慌不忙地说：“那就试试看。我记得杀人偿命，全家都要受牵连吧？不过你们这种人，大概也不在乎家人的死活。”
此言一出，对面几个打手的脸色顿时变了。有人悄悄往后退，有人低头看地，还有人不安地搓着手。
宁欢欢看在眼里，知道戳中了他们的软肋。这些人不过是讨生活而已，哪敢真的拿全家性命开玩笑？
堂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外面的麻雀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或者，”她继续道，语气依然平静，“你们家老爷已经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那也行，你们今天就动手吧。反正我们逃不掉，不如直接在这宅子里寻个解脱。”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战。几个打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显然已经动摇。
童福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顺着脸颊往下淌。出门前主子反复叮嘱，这房子绝对不能出事。一旦出了人命，这块福地就成了煞地，谁还敢买？
他暗暗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这个女人，看着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却字字诛心。
“我们也是为了讨债，不想坏了和气。”童福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你们拿了银子，总该还吧？”
绕来绕去又说回来了。宁欢欢轻笑，目光在童福脸上逡巡，“既然要债，总该拿出凭证吧？难不成到了公堂上，就靠一张嘴就能让人给银子？”
楚曦在她袖子上轻轻一拉，悄声道：“嫂子，我们借了整整五十两，契约上写明三个月还六十两。大哥说过，凭证不能先拿出来。”
宁欢欢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她明白，这是怕对方抢了凭证毁掉。这个年代的契约只此一份，若是毁了，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童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被笑容掩盖。他踱着步子，在堂屋里转了一圈，故意冷声说道：“你！拿出凭证，你们手头哪还有钱还债？我这的一张银票估计就是你们所有积蓄了吧！”
话刚出口，童福就暗暗得意。这种激将法屡试不爽，就不信诈不出实话来！
身后的打手们也精神一振，眼中放光。只要打听到张家还有存款，凭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抢不到手？
宁欢欢却像是没看出他的用意，依然泰然自若地说：“你拿出凭证来。要是真写着一百二十两，我们认栽。可要是不是这个数，你们一文也别想多要！”
“更何况，”宁欢欢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我们确实手头拮据，这张一百两的银票来之不易。是知府大人的公子看在同窗之谊，才借给我家夫君还债的。”
她继续说道：“剩下的四十两，不仅要养活我们一家五口，还要作为我夫君的赶考盘缠。这一路上万一遇上什么事，总不能让他手上一文钱都没有。”
童福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他万万没想到，这银票竟然与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有关！这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宁欢欢余光瞥见童福脸色的细微变化，心中暗笑，继续添油加醋：“知府大人真是个明理人，不但同意他家公子借钱，还特意叮嘱不必着急还，让等放榜后再说。因为他说我家夫君的文章写的极好，一定能榜上有名。知府大人的这份情谊，我们一直记在心里。”
这番话更是让童福如坐针毡。他悄悄看向身旁的同伙，只见马老二也是一脸惊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