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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农家虽说清闲，但总有忙不完的活计。宁欢欢坐在窗边的小木桌前，借着天光缝制被罩。针线活并不难，只是她生疏，时不时就要被针扎上一下。
“嘶……”又一次被扎到手指，宁欢欢忍不住吸了口气。她抬起手指，看着那一点殷红，不禁出神。
屋外传来脚步声，宁欢欢下意识地收回手指，继续低头忙活。
“嫂子。”楚雨探头进来，眼里满是关切，“腊八粥好了。”
“马上就好，你先去吃。”宁欢欢头也不抬，专注于手中的活计。针脚歪歪扭扭的，看着实在不像样子。
“腊八粥都要凉了。”楚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语气。
宁欢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线头：“这就来。”她转头对楚雨说：“去，一起吃饭去。”
走到堂屋，宁欢欢看到桌上摆着三碗腊八粥，热气腾腾。她悄悄瞥了眼坐在主位的楚岚，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手怎么了？”楚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宁欢欢一愣，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没什么，做针线不小心扎到了。”
楚岚没说话，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他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
“手伸出来。”
宁欢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楚岚的手指微凉，轻轻抹上药膏的动作却出奇的温柔。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手指触碰的感觉让宁欢欢心跳加速，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以后小心些，不然，我会心疼。”楚岚松开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吃饭吧。”
宁欢欢低着头应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碗里的腊八粥，香甜可口，却觉得喉咙发紧。
楚雨端着粥碗进来，看到两人的表情，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他悄悄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大哥，又偷瞄了眼嫂子。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喝粥的声音。宁欢欢一勺一勺地喝着，脑子里却全是方才楚岚的举动。那双平日里冰冷的眼睛，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她想起最近楚岚的种种反常，心里越发没底。这个男人太过深沉，她明白他的心思，可她害怕将来的他是否会后悔。
“多吃点。”楚岚突然开口，往她碗里添了一勺粥。
宁欢欢愣住了，抬头对上楚岚的目光，却见往日那样清冷的人如今看向她的眼神却满是温柔。
“谢谢。”她低声说道，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等放下碗筷，宁欢欢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起身收拾碗筷，借机躲开楚岚的视线。
“我来洗。”楚雨接过碗，笑眯眯地说，“嫂子去休息吧。”
宁欢欢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楚岚的声音：“去歇着吧，你手上有伤，不宜碰水。”
她咬了咬唇，点点头走出了堂屋。回到自己房间，宁欢欢靠在门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药膏的清凉还在，可那份温度却久久不散。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了。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深陷其中，可能会露出更多破绽。可是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宁欢欢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谁啊？”
“是我。”楚雨的声音传来，“嫂子，大哥说晚上想吃你做的饺子。”
宁欢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晚点去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楚岚和楚雨打招呼说要出门的声音，宁欢欢觉得自己心情也平复了，才从屋子里出去。她站在院子里，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砖瓦房、水井和柴房。寒风吹过，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
这方小天地，承载着她太多的眷恋。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霜痕，屋檐下挂着几串红彤彤的辣椒，墙角处堆着劈好的柴火，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又温馨自然。
若不是楚岚他们注定要去云京，若不是这场灾年，她真想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四季分明的野菜野果，本该是她最向往的生活方式。春天可以采摘嫩绿的荠菜，夏天有甜美多汁的野果，秋天能捡到各种各样的野菌，冬天还能挖些冻得脆生生的野菜。
可惜，命运从不会按照人的心意来安排。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楚岚也一直是这里的楚岚，而不是入京后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那么现在的她就有勇气回应楚岚的感情。
“嫂子，你在想什么呢？”楚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欢欢转过身，看到少年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好奇。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在想以后的事。”
“以后？”楚雨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是在想去云京的事吗？”
“来，”宁欢欢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嫂子给你讲讲。”
楚雨乖巧地坐下，双手托腮，一双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他身上还带着刚从菜园里回来的泥土气息，衣襟上沾着几片菜叶。
“你看啊，”宁欢欢语气轻缓，“就像上次欠账的事，若不是有这房子在，咱们可就要卖身为奴了。所以挣了银子，一定要学会规划。”
“规划？”楚雨眨了眨眼。
“对，要把银子分成几份。”宁欢欢掰着手指给他解释，“一部分用来做生意，一些钱留着过日子，还要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像你大哥，挣了银子不是去吃喝玩乐，而是用来读书和置办产业。”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宁欢欢抬头望去，只见楚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肩上扛着几只野兔，手里还提着一串皮毛。
“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不知道自己刚才夸他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楚岚站在那里，闻言面上多了丝笑意：“收了些猎物。”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院子，将野兔放在廊下，“这些天气好，猎物不少。狍子我带去城里卖了，知道你不爱吃那个。”
宁欢欢心头一暖，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照顾着她的喜好。她想起灶房里还熬着的腊八粥，连忙说道：“腊八粥还剩了些，要不要再喝点，你再进城？”
楚雨在一旁使劲点头，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自从上次打雪仗被大哥瞪了一眼后，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识相地退开。
“好。”楚岚点头，好像宁欢欢说什么他都同意。
吃完最后一口腊八粥，楚岚便要动身去城里。他将皮毛和野兔装上马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轮。
“路上小心。”宁欢欢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收拾妥当。
楚岚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嗯，我晚上就回。”
宁欢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楚岚远去的背影，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