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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苍璐哑然失笑。
临江这些大公司啊，一个四五十岁的保洁阿姨，都要用英文名！
她高大壮实，在老板面前却仿佛天然矮了一头，弯着腰问：“老板，咩事啊？”
尹天凤带着一种精英式的温和，问：“maria，你简历上说，曾经在圣玛丽医院做过清洁，还有，大约半年前，你父亲是在那里去世的，你还请了几天丧假，对吗？”
maria不明就里，也不敢多话，点点头：“系。老板。”
“你是否认识负三层的管理员杨金福？”
杨金福就是苍璐看见那个保安大爷，在他的胸牌上有写名字。
“识得。”maria再点点头。
“你对他有什么了解？或者细一点说，他在那里工作多久了？太太还在世吗？有什么家人？……”
maria语言组织能力并不是特别好，但在尹天凤有针对性的问题下，很快还是梳理出不少干货。
苍璐简直怀疑，这些大爷大妈，每天上班清洁是兼职，讲八卦才是正职。
根据保洁阿姨反映，杨金福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人，早年跟太太离婚了，唯一的儿子急病去世，唯有留下一个孙子相当争气，在林森高中读书，听说成绩不错，只有提到他的时候，老杨阴翳的脸上才会露出笑容。留在医院做看守太平间这样的工作，也都是为了供孙子读书考学。
“老板，他那时还老讲到你哩，说金孙将来要做状元，出人头地！” 随着话匣子打开，maria放开了不少，眉飞色舞道。
“好，知道了，你回去吧。” 尹天凤淡淡道。
随着maria带上门出去，她又看了眼腕表。还有两分钟三点，所以她的语速提高了不少。
“苍小姐，临江这边的教育系统不知您有多少了解。”
“即使天分出众，单纯靠自己努力进入理想大学的，也是凤毛麟角。”
“最上层的孩子，首选当然是留学镀金；本地的中产则会在高中最后一年请家教给孩子补习。原本成绩相差不远的孩子，补习几个月，差距就拉开了。”
苍璐听着，感到有点悲哀。
像老杨的孙子，成绩只能说是“不错”，而非“绝佳”。而老杨一定出不起单独补习的费用，他的孙子，大概就是会被外挂甩开的那一群吧。
但一转念，她反应过来，为什么tina起这个话头。
果然，尹天凤笑着说下去：“攻人攻心，我会找一个几乎是免费的家教，去给他的孙子补习。争取从他口中套点东西出来。”
“当然，这需要一定时间。请您稍安勿躁，您回内地之后，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
苍璐佩服至极，不愧是能稳坐中岛的大状。十五分钟内，把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她平时不能常来临江，有这样一位可靠的盟友在当地太重要了。
看看时间已到，下一位客户就要来了，她鞠躬道别。
“对了，” 在她离开前，tina突然在身后发问，“方便问一下，您与当事人的关系吗？”
苍璐面露难色。
她想回答“朋友”，但又觉得这个答案十分没有信服力，甚至有把听的人当傻子之嫌。
好在，tina没有追问，只是浅淡地笑了笑：“没关系，目前这对案情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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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璐走下摩天楼，向车站进发，打算回东宁。
不过，她来的时候心事重重，感觉时间紧迫（包括以前几次来也都是公事），但现在发现才三点多，如果坐最后一班车回去，时间还挺富裕。于是一下有了心情，打算慢悠悠逛过去，对临江多一些了解，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还用得上。
临江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街巷大多很窄，招牌栉次鳞比，构成一副虽然失之杂乱，却又有特别的繁荣和生命力的景象。街上好些推着车子的小摊贩，卖鱼蛋、钵仔糕、奶茶或冻柠茶，走出一小段路就能闻到不同的香气。
苍璐中午只吃了几片自带的小饼干，这会儿突然就饿了，跑到一家糕饼店，买了一只菠萝包，一小盒老婆饼，又在隔壁买了杯丝袜奶茶啜饮——虽然热量爆炸，但热量真是让人happy啊。
想到有人爱吃烧鹅，她本来还想给他带半只回去，没想到，就在排队的工夫，目光随意地乱扫，居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流云？
苍璐吓了一大跳，吸管从嘴唇里掉落出来。
秦流云怎么可能来临江，还大摇大摆逛街？他在这边被通缉！
她顾不上烧鹅了，急速转弯，去追刚才看到的男子。
从身后，她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男人穿件白衬衣，身边还有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热裤，打扮入时的女生，两人在街道上走，距离相当亲密。
苍璐紧赶慢赶，想看一眼男生的正面。
还没赶上，前头俩人倒停下来了，女方先转过来，叉着腰，用假睫毛能夹死苍蝇的大眼睛瞪苍璐一眼：“你有病啊？追我男朋友干什么？”
苍璐：“……”
但被这么一闹，男生也转回来了，苍璐看见了他的脸。
戴着金丝眼镜，梳着三七分头，斯斯文文的。
不过，不是秦流云，是个陌生人。
身形非常像，尤其从后面看，当然脸不一样。
苍璐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抱歉抱歉，认错了。”
这点小插曲自然一揭而过，没有引发什么冲突。
然而，苍璐返程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彗星一样掠过脑海。
之前，当她发现秦流云可能被陷害时，讨论过陷害者的动机。
当时她与秦流云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会成为目标：你说要钱吧，他也没多少；要说报仇吧，他虽然从小受排挤，却也没跟谁结过深仇大恨；要说他挡了谁的路吧，一个大学助教的职位，似乎倒也不至于。
而现在她想通了——会不会单纯因为他跟某人长得像，凶手设计他来顶缸，是最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