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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璃守在床边,瞧着兄长昏迷不醒的样子,急声唤道:“昆仑!速去请太医来!”
她素来是冷静沉稳的姑娘,可看到自己的兄长气若游丝,此刻也乱了方寸。
可昆仑却踌躇不前:“王爷回府前特意嘱咐,不得轻易惊动太医,免得老太君忧心……”
楚云璃柳眉一竖,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祖母若是知道兄长病重不医,更是难安。还不快去!”
“是”昆仑心中纳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就偏偏惧怕眼前这个不到十五岁的楚云璃。她当真跟王爷十四五岁的时候一样,有一种莫名便能凌驾他人的威严气息。
待太医到时,楚老太君已在楚仲清夫妇搀扶下候在外间。
郑太医诊脉后神色凝重,先提笔写下药方交与楚云璃:“速去煎来。”复又向老太君深深一揖:“老夫人恕罪,王爷旧伤侵及肺腑,肝肾俱损。老朽医术浅薄,此药仅能退热醒神,日后恐怕……”
楚老太君闻言,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瘫坐在椅子上。
楚仲清怕自己的老母亲,听多了更受不住,忙请了太医到远处说话。
内室,楚云璃与祖母相拥而泣,窗外,秋雨敲窗,更添几分凄凉。
待送走太医,楚仲清扶着母亲登上软轿。一行人默然前行,只有雨打油伞的声音。
见母亲脸色实在不好,楚仲清便先开了口:“母亲,睿钦虽身子亏空,但儿子已在遍访名医。母亲切不可太过伤心。”
楚老太君拭去眼角泪痕,忽而决然道:“你明天去宫里请旨,让钦儿和李家丫头早日完婚。”
见楚仲清一脸疑惑,楚孟氏到已会意接话:“是啊老爷,喜事最是冲煞。说不定这红鸾星动,钦儿的病就能好转了。”
其实楚家夫妇知道,冲喜不过是自欺聊以慰藉,可是,但见母亲骤然苍老的模样,只能应下去办。
就在楚家为婚事奔走之际,李府之中亦是暗流涌动。原本李阳明有意多禁足王氏几日,以示惩戒。谁料天意难测,宫中忽传下一道口谕。
孟冬初二,黄道嘉辰,天象呈祥,此日良时,乃婚娶之佳期……
见婚期不足半月,李阳明便将王氏放了出来,主持中馈。
红梅知晓时,愤愤不平。李雪珺却平静如水。
这禁足看似惩戒,实是李阳明的权宜之计。他岂会真为女儿惩治发妻?有些仇,终须等自己亲手了结。
王氏经此一遭,倒显出几分悔改之意,操办婚事颇为尽心。嫁妆本是现成的,便因着御赐婚事又添了几抬。
这日借着采买之便,王氏亲往北街丰居巷。任嬷嬷叩开院门时,林婆子见是贵人驾到,忙不迭去请于微柔。
二人闭门密谈多时,待王氏离去,只见于微柔满脸谄媚,连声应承。回房时还笑着对丫鬟道:“跟着我自有你们的好日子。”
李雪珺听到这个消息时,神色未变。连芸嬷嬷都夸她喜怒不行于色,是个极好的。却不知她早料定于微柔掀不起风浪。
她眼下当务之急,自是这场婚事。
李雪珺为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应付新娘琐事,又要与王氏暗中周旋,嫁妆厚薄,陪嫁多寡,皆成二人角力之处,互有胜负。
反观准新郎楚睿钦,反倒清闲许多。大内派了人来布置一切,老太君也是监督着楚孟氏亲力亲为,诸事井井有条。
只是那日昏迷醒来后,楚睿钦服药三日才退热,却觉身子愈发亏空。
望着镜中灰败面容,竟生出悔婚之念。直至楚云璃送来李雪珺手书。信中字字热切,与平日见面时的淡漠判若两人。见她如此表态,又念及她在李府处境,终是决定先完婚,日后再作打算。
十月二日凌晨,丑时方过,李雪珺就被红梅从床上拉起。早就养好伤回来的青竹也是神清气爽的忙里忙外。
因得了皇帝乡君之礼出嫁的旨意,也早早有大内的人来安排事宜,整个院子瞬间被烛火照得亮如白昼,绸带、喜字在风中微微晃动,映着众人匆忙却有序的身影,处处透着即将到来的喜庆与庄重。
哭嫁,上头,开脸等仪式结束,天才蒙蒙亮。
定东王府内,楚睿钦也早早饮了参汤,他决定自亲去迎亲,以示对李雪珺的重视。
古代女子高嫁,一般男方都不会亲自来迎,之前,楚府也未提前通知。
李雪珺忙至申时初,添妆的旁支家眷们都来了。众人此刻都聚在李雪珺房间,探讨会是谁来接亲。
“不管哪位来,咱们雪珺姑娘都是好福气的,今日可真是明艳动人啊”
“就是,咱们雪珺一向容貌出众,日后啊,在王府定是享福的”
“雪珺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准王妃的模样,定东王必定欢喜。”
李雪珺听着众人的夸奖和恭维,嘴角含笑。
“生得再美又如何?忽闻珠翠叮当之声,李月珠款步而入,面上讥诮之色毫不遮掩,可惜王爷又不来迎,妹妹这般匆忙出阁,倒像是赶着去冲喜的,能有什么体面?”
李月珠的口无遮拦,众人神色皆惊,倒是李雪珺仿若未闻,盈盈起身行礼:“大姐姐终于来了,方才还想着,若不得姐姐添妆,将是我的遗憾呢。”
脸上透出的真挚,一时间让李月珠有些不会接话了。
李月珠缓过神来,让自己的丫鬟杜鹃拿上自己准备的添妆,一套水波青的螺玉钗,虽非上品,倒也勉强撑得场面。然后掩笑开口:“二妹妹也别怪姐姐心直口快,这嫁人啊,总得郎情妾意,日子这才能蜜里调油。”
她与锦昌伯爵府长子方玉林才成婚不到一年,正是感情好的时候,春光满面的她是极有资格说起这夫妻之事。
有长辈怕两小姐妹闹开不好看,调解的开口:“月珠也不用替雪珺担心,咱们瞧王府是重视雪珺的,日后一定的美。”
听到此,李月珠嘴角的笑更是藏不住,笃定道:“怕未必有多重视呢”
“此话怎讲?”已有好事者开口问道。
楚府口风极严,睿钦昏迷之事外界并不知晓。楚府想借着喜事冲冲病气,李府多少知道一些。王氏也告诉了这个大女儿,李月珠此时不过是为了想看李雪珺的笑话。
李雪珺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月珠。楚睿钦身体之事,皇帝明言禁止讨论。李月珠若再多言,只怕祸从口出。
李月珠满眼都是得意,心里想着,不过是嫁一不能人道的将死之人罢了,还如此高调!做了王妃又有何用?
面上却故作关切:“这还要多说呀,如果真是重视我这个妹妹,怎么会如此仓促成婚。当初我家玉林可是准备了一年多才来取我的。接亲那日,他早早来了,这才叫重视嘛。而且,定东王的身体……”
又假惺惺的要抹眼泪:“我也是心疼二妹妹不是。”
在座的多少听闻楚睿钦身体的情况,闻言皆露尴尬之色。
就在这时,青竹在屋外接到通传,连忙兴高采烈的进来了,大声的对着李雪珺行礼,高声道:“小姐,王爷亲自来迎您了,已经到了府外!”
随着这声落下,正眉飞色舞与别人说话的李月珠,脸色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