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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崔芙性子温吞她还多有不喜，眼下却是万分庆幸，要是性子刚烈的只管将事都抖落出去，谢家的名声恐怕就此一落千丈。
崔芙听出江氏是想要过来当和事佬的，于她来说，谢灵昭还有谢家大过一切，丝毫不在意她受了什么委屈，不过也不重要了。
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站在堂中，犹如一株傲雪凌霜的梅，语气平淡无波，“母亲说笑了。”
江氏颇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她正要找补，守门的小厮却匆匆来报，“夫人，宫中传话，说是请您还有大公子和少夫人入宫面圣。”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江氏心中更是咯噔一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有消息说所为何事？”
总不会是因为家中的这些阴私事儿吧，圣上日理万机，如何有兴致来掺和这些？
小厮摇摇头，“这奴才也不晓得。”
江氏也来不及多问，对谢灵昭和崔芙道：“快些收拾吧，随我进宫。”
谢灵昭应了一声，“是母亲。”
江氏强压下心中不安，匆匆忙忙换了一身绛紫织金袄裙，鬓间簪了支赤金衔珠凤钗，勉强撑出几分当家主母的体面。
谢灵昭面色苍白，显然有些不安，唯有崔芙自始至终端庄清冷，一袭月白绣银竹的袄裙，衬得人如霜雪，清冷温婉。
三人随大监穿过重重宫门往内走去，朱墙高耸，琉璃瓦映着冷冽的天光，似是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殿内龙涎香袅袅，皇帝端坐于御案后，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神情。
而谢清席则是身着一身绯红官服，站在离圣上不远处，他清姿明秀，如芝兰玉树，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看向崔芙的眼神却格外的柔和。
只要过了今天，她与谢灵昭就再无瓜葛。
圣上放下手中的笔，忽而他淡淡道：“谢卿，朕近日听闻，你府上颇不太平？”
谢灵昭心头猛跳，连忙伏地叩首：“回陛下，不过是些家务琐事，劳您挂念，臣惶恐。”
皇帝并未叫起，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却掠过谢灵昭，落在了崔芙身上。
“崔氏。”
崔芙抬眸，不卑不亢地行礼：“臣妇在。”
“你父亲当年在朝中任职之时，清正廉洁，深得朕心。”圣上顿了顿，“你既然是崔家之后，朕可以允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
谢灵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曾想过圣上居然会说这些，更为害怕的是玉娘借着这次机会与他和离……
崔芙以手扶额半跪在地上，“多谢陛下。”
她清声道：“还请陛下做主，臣妇愿与这家长子和离……”
谢灵昭如遭雷击，谢清席唇角微勾，以为自己就要得偿所愿时，却又听得崔芙缓声道：
“自此以后长伴青灯，终身不复再嫁。”
她话音一落，谢清席的笑意僵在了嘴角，清润的眸中翻滚着些戾气，颇有常年打鹰却被鹰啄了眼之感。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官服上的云纹被他掐出深痕，他望向崔芙挺直的脊背，那截如玉的颈项明明在轻颤，吐出的字句却如冰锥般决绝。
崔芙倒是要多谢谢清席给了她这么一个面圣上的机会，如今表明自己的态度，日后他便也不能逼迫自己。
什么世俗的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她垂下睫羽，却也通透了许多。
殿内霎时落针可闻。
龙涎香氤氲的雾气中，冕旒下的眸光微动，指尖在鎏金扶手上轻轻一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