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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也应该闹够了吧?”
老道张三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袭宽松道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仿佛裹挟着山间的清风与天地的浩然之气。
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那眼神看似波澜不惊,实则仿若能洞察每个人心底的隐秘心思。
口中话语说得云淡风轻,声音也极为平淡,可那语调之中,却隐隐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刹那间,所有人只觉浑身一紧,好似被一只无形且强大的手攥住了心脏。
原本还有点嘈杂喧闹,暗流涌动的大殿,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各派的掌门,帮派高手们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此刻都敛息屏气,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这位武林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身上。
人的名,树的影。
虽然说,张三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了,但他的威名依然远扬。
但张三丰横扫天下,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出手。
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了得,武林中只是流传各种各样神奇的传说而已,除了他嫡传的七名弟子之外,谁也没亲眼见过。
但宋远桥等武当七侠威震天下,徒弟已是如此,师父本领不可言喻。
如今还加上一个三代首席弟子宋青书,似乎有青出于蓝的倾向。
“今日之事,就此打住。”张三丰神色一凛,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若再有门派肆意挑起争端,扰乱江湖安宁,休怪我武当派不客气!”
“阿弥陀佛!”空闻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朝着张三丰行了一礼,神色间带着几分敬重,又含着一丝不甘,缓缓说道,“张真人,今日之事,多有打扰,贫僧就此告辞。”
说罢,他转身欲走,那宽大的僧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然而,空闻大师的话音还未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就听到一阵清脆稚嫩的声音,陡然响起:“爹爹!”这声呼喊中满是惊喜与急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站在张三丰身旁的张翠山,浑身一震,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头顶轰然炸开,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与惊喜,举目四顾。
“嗖!”
张三丰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已然出现在殿外,左手顺势探出,看似随意地搭在一个蒙古汉子的肩膀上。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搭,实则暗藏汹涌,无尽的劲道如暗流涌动,瞬间锁住蒙古汉子的身形。
“进去!”
老道张三丰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仿若洪钟鸣响,在那蒙古汉子耳边轰然炸开。
蒙古汉子闻言,心中猛地一惊,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甘。
生死关头,他本能地运转全身内力,丹田处一股热流迅速汇聚,肌肉紧绷如弦。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蒙古汉子面露狰狞,猛地一咬牙,周身肌肉瞬间紧绷,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疯狂,将怀中紧紧抱住的小孩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见他手臂肌肉高高隆起,浑身劲道汇聚于掌心,裹挟着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小孩后背狠狠拍去。
这一掌,他倾尽了浑身解数,意图借助这股冲击力,制造混乱,为自己争取逃离的时机。
那小孩在掌力作用下,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被击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他四肢无助地挥舞着,小小的身躯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生死一线间,老道张三丰来不及多想,右手迅速探出,稳稳接住小孩。
而那蒙古汉子则是借此空挡的机会,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迅速逃离此地。
张三丰望着那逃窜的背影,并未立刻追去,反而抱着小孩进入到殿内。
张翠山见自己师父张三丰抱了一个小孩进来,但那小孩大半身子被一件厚重的衣服遮盖,只能瞧见一双晃动着的小腿。
虽然无法完全看清楚,但张翠山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满心忐忑,实在不敢贸然确定。
而殷素素也是快步走到张翠山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指甲都险些陷入张翠山掌心。
“无忌!无忌!!”
张翠山以及殷素素终于看清那小孩的模样,二人在惊喜交加之下,几步便奔上前抢过孩子抱在怀中。
舐犊之情,终于打破了沉默,令满堂宾客都是唏嘘不已。
空闻见此情形,转身出声道:“阿弥陀佛,张五侠父子团聚,可喜可贺!”
一旁的空智接着话道,“善哉善哉!张五侠思念爱子,如痴如狂,令人动容。可曾想过,谢逊所害那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难道便无父无母无妻儿吗?!他们的亲人,又该承受怎样的痛苦与悲伤?”
张翠山闻言,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宋青书身姿笔挺,大步站了出来,目光如炬,直视空智大师,喝道:“空智大师,犯下滔天杀孽之人,乃金毛狮王谢逊,血债血偿,自应由他承担后果。”
他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据我所知,峨眉派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之利,在江湖中行走时,剑下亡魂亦是无数。”
“崆峒派的七伤拳,霸道狠辣,中招者往往五脏俱裂,痛苦不堪。”
“那些因此惨遭横祸之人,难道就没有父母妻儿吗?可为何,我从未听闻少林高僧挨家挨户地为这些苦主讨要说法,伸张正义?却偏偏对金毛狮王谢逊穷追不舍,好似不将他置于死地,便绝不罢休。”
“佛门向来宣扬‘众生皆苦,冤冤相报何时了’”宋青书继续质问道,“大师今日在此,苦苦逼迫我五叔交出他义兄谢逊的下落,这般行径,与当年谢逊为报血海深仇而滥杀无辜,在本质上又有何区别?”
“皆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却了慈悲与宽容,陷入了这无休止的冤冤相报的恶性循环之中。”
“我五叔与谢逊义结金兰,这份兄弟情义,重如泰山。”宋青书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敬重,“如今若为了自身安危,而出卖自己的义兄,那与禽兽又有何异?”
“在这世间,情义二字,乃是为人之本,若连这最基本的情义都不顾,又怎能称之为堂堂正正的江湖中人?”
“即使现在抛开仁义不说,我五叔今日若说出那金毛狮王谢逊下落的话,在场立即就有无数人涌向那里。届时刀剑无眼,大师如何能保证这些"复仇者"不伤及无辜?不抢夺屠龙刀?不互相残杀?”
“若不能,少林今日所为,究竟是渡人,还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