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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相隔几千公里以外的杨家，也正上演着一出惊天大戏。
杨甜甜一向以乖乖女形象示人，可这一次，她却哭嚎着，把家里砸了稀巴烂。
当然，此刻的家里，和清水房没什么分别。
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几张板床以外，就只有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了。
就是给她砸，一共也没有多少东西。
这不，杨甜甜砸完了以后，还犹觉不解气呢。
“爸，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到乡下地方去遭罪？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下了乡，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不要下乡，我不要做泥腿子，不过就是800块钱，爸，你就想想办法，哪怕是出去借，也给我凑上吧。”
杨甜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一团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是从杨柳那个拖油瓶下乡开始的。
她的工作没了，父亲腿摔断了名声毁了还被开除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好好的一个家，居然着火了。
万幸的是，烧着的只有自己家，左邻右舍并没波及，要不然就是赔钱，也得赔出好大一笔。
全家五口人，现在只凭着杨建业一个人的工资养活。
杨建业接的是向红的班，工资自然不能和向红相比。
直到现在，每个月也才二十几块钱。
一大家子五口人，指着二十几块钱过活，想都知道日子有多艰难。
可这还不是最让杨甜甜抓马的，六月末她正式高中毕业，可却没有找到合适工作，街道办已经不止一次催着她下乡了。
之前她还找各种借口一拖再拖，就在几天前，街道办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知，要么尽快找个工作上班，要么就等着一个月以后被强制下乡。
好在杨甜甜托同学的同学，在毛毡厂找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只不过人家知道杨甜甜现在的情况，没有工作就得下乡，狮子大开口要了800块钱的高价，才能办手续。
800块钱对以前的杨家来说，虽然也多，但不至于拿不出来。
可对于现在的杨家来说，800块钱就是天价，就是逼死杨大海，杨大海也拿不出来。
这不，杨大海一表态，杨甜甜就在家里撒起了泼。
一直沉默看着闺女发疯的杨大海悠悠叹息了一声，“闺女呀，以咱家现在的名声和情况，我能向谁借？谁又能借给我？”
“怎么借不着？爸，以前你不是车间主任吗？和副厂长刘干事他们关系不都挺好的？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过你和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说笑。我可是你唯一的闺女，你就当帮帮我，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我死去的妈面上，就去给我借这800块钱吧？”
杨大海苦笑，以前他是主任，自然和厂长干事什么的说得上话。
可现在呢，他一个无业人员，又有算计媳妇儿前夫的抚恤金的名声，谁还敢跟他接触啊？
以前那些人看见他，哪个不是笑着主动打招呼。
现在呢，隔得老远看见是他，扭头就走，很怕他缠上去。
别说是借800块钱，就是借80块钱，他也借不到啊。
“闺女，你就认命吧，下乡去吧。你要是再这么逼爸，爸可真就活不成了。”
此时的杨大海，哪里还有杨柳刚穿过来时看见的样子。
佝偻的背，发白的发，消瘦的身材，无一不在昭示着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日子有多不好过。
“你一个人不行，就让向姨也去借呀，让大哥也去借呀，我就不信，咱们家经营半辈子，连800块钱都借不着。”
杨甜甜心里苦啊，她都已经好几个月没买过新裙子了，有好几个月没沾着肉味儿了，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她再也不想要这样的日子。
杨大海抬起头，看着歇斯底里的杨甜甜，好久都没说话。
“爸！你倒是说话呀。”
“说话？我能说什么？甜甜，爸今天就把话撂这，钱我们是肯定借不着的，你也别想着让你哥去帮你借，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们借了这800块钱，什么时候能还上？”
“怎么不能还上？等我工作了，有了工资，就可以帮着家里还了啊。”
“那你想想，我们一家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得多长时间能还上这个钱？”
刚去上班也就是20左右块钱的工资，加上杨建业的，兄妹两个一个月也才四十几块。
800块钱，一家子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还清。
“你大哥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再不找就不好找了；你小弟还得上学，家里哪哪都要花钱，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我们其他人就不活了吧？”
杨甜甜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难道为了大哥和小弟，就放弃我了吗？”
杨大海没有说话，默默的低下了头。
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沉默，比直接回答更让杨甜甜心痛。
“你也别瞎折腾了，要是真被街道办强制下乡，大家谁脸上都不好看，你要是主动一点，说不定还有个积极下乡建设新农村的好名声，爸承诺你，下乡的补助都归你自己，家里一分不要，当然，你也别指望家里能帮你置办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你用的你全都带走就行，闺女啊，爸尽力了。现在，咱家真的不比以前了。”
杨甜甜不再说话，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出来。
她心里清楚，下乡已成定局，即使她再不甘，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向红领着杨小弟开门进来，见到父女两个一蹲一坐，一个面色沉肃，一个掩面哭泣。
随即她便有了猜测，将杨小弟打发进去写作业，向红坐在了厅里的椅子上。
还没说话，她就先叹了口气。
“甜甜啊，向姨虽然不是你亲妈，但对你可说是掏心掏肺。向姨知道你心里苦——可是现在，咱家就这情况，你也别太为难你爸。”
“向姨，我不想下乡，我吃不了那个苦的，我会累死的——”
杨甜甜哭的更加凄惨，那模样，活像死了爹。
不，比死了爹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