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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细雪掠过军区大院的青砖墙,槐树枝桠上挂着冰凌。
王婶裹紧蓝布棉袄,哈出的白气在围巾上凝成霜花,竹篮里的白菜帮子都冻得梆硬。
人群挤在传达室檐下跺脚取暖,李阿姨纳鞋底的手冻得通红,针尖总打滑。
\"这鬼天气,通知书再不来,信都要冻成冰疙瘩咯。\"
张婶戴着毛线手套推老花镜,镜片上立刻蒙上白雾。
赵大妈抱着搪瓷缸子直呵气,缸里的茶水早没了热气:\"我家那小子说考试那天手都僵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线\"
张婶缩着脖子裹紧棉袄,皲裂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围巾边缘,哈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家的通知书,这大冷天的,邮差送封信可真不容易。\"
她踮脚往远处张望,老花镜上蒙着层薄薄的霜花,\"瞧那邮包鼓囊囊的,指不定是哪个争气孩子的喜讯\"
话音未落,身旁的李阿姨已经搓着手凑过来,竹篮里冻得发硬的萝卜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碎雪扑簌簌落在林之悦肩头,她捧着本书坐在窗前,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被暖气烘得微微蜷起。
窗外飘来的闲言碎语像冬日的北风,刮得玻璃簌簌作响,却始终穿不透那层蒙着薄雾的窗。
王婶说\"乡下丫头就是装样子\",李阿姨议论\"肯定是考试怯场了\",这些话混着呼啸的风声,在她翻书的指缝间轻轻漏过。
慕羽裳气呼呼地踹开房门时,正撞见林之悦用红笔圈画函数图像,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
\"那些长舌妇又在嚼舌根!\"
慕羽裳把冻得通红的手贴在暖气片上,\"我都听见三回了,说你肯定名落孙山\"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林之悦头也不抬,只是将笔记本转了半圈,上面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像精密的齿轮,在台灯下泛着沉静的光。
\"随他们说吧。\"
林之悦合上笔盖,窗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些,却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清亮,\"真正的答案,从来不在别人嘴里。\"
她起身推开窗,冷风卷着雪粒扑进屋子,却将那些纷扰的议论声彻底吹散在呼啸的北风里。
慕羽裳望着林之悦被雪光勾勒的侧脸,忽然想起葡萄架下那个笃定说\"计算机未来会改变世界\"的少女。
此刻对方睫毛上落了细小的雪晶,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之悦!\"
慕羽裳突然冲过去抱住好友,带着体温的围巾蹭过林之悦冻得发红的耳垂,\"等你去了京大,我就把这些人的话录成磁带,给你当笑话听!\"
她故意用夸张的腔调,却难掩声音里的哽咽。
林之悦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骚动。
林之悦推开窗户的瞬间,凛冽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
楼下人群推搡着向她家涌来,嘈杂声混着踩碎薄冰的脆响,王婶的竹篮翻倒在地,冻白菜咕噜噜滚出老远。
\"快看!那不是慕副市长吗?\"
人群突然炸开惊呼。
只见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大院,市领导们踩着积雪快步下车,教育局局长怀里抱着红绸包裹的卷轴,京大校长的羊绒围巾上还沾着旅途的霜花。
最醒目的是十几个举着横幅的学生,猩红绸缎在风雪中猎猎翻飞,烫金大字\"恭喜林之悦高考全国满分状元\"映得众人睁不开眼。
慕羽裳死死攥住林之悦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之悦!你居然是\"
话没说完已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淹没。
大院围墙外,闻讯赶来的市民踮着脚张望,自行车铃铛声、孩童的惊呼声与漫天炸开的彩纸交织成一片。
林之悦倚着雕花窗框,发梢被风吹得凌乱,却将她眼底的光芒衬得愈发璀璨。
当京大校长捧着录取通知书拾级而上时,她忽然想起那些被闲言碎语浸透的日夜。
原来所有的坚守,终会在某个雪落无声的时刻,绽放成最盛大的回响。
王婶攥着冻得发红的手,竹篮里的白菜帮子\"啪嗒\"掉在雪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李阿姨纳鞋底的银针\"当啷\"坠地,扎进积雪里都没察觉。
张婶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镜片上蒙着的白霜随着剧烈的呼吸化成水珠:\"这、这怎么可能?\"
赵大妈的竹椅在冰面上打滑,她慌忙扶住树干才站稳,搪瓷缸子里泼出的凉茶瞬间冻成冰碴。
几个踮脚张望的大妈面面相觑,脸色比屋檐垂下的冰棱还白。
人群里此起彼伏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混着雪花簌簌落地的轻响,之前那些刺耳的议论声,此刻像被北风卷走的枯叶,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婶的喉结上下滚动,沾着霜花的围巾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
她踉跄两步踩碎脚边的冰棱,突然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李阿姨蹲下身去捡银针,冻僵的手指却三次从雪地里滑脱,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针尖在雪光里泛着冷芒。
\"快、快让开!\"
军区警卫排的哨声撕破凝滞的空气。
载着红绸横幅的吉普车碾着积雪疾驰而来,车轮扬起的雪雾扑在围观人群脸上。
王婶被挤得撞到墙角,怀里散落的白菜叶沾满泥雪,却再没心思去捡。
她死死盯着横幅上\"全国状元\"四个鎏金大字,恍惚间觉得那墨迹正化作巴掌,狠狠抽在自己方才还在嚼舌根的嘴上。
赵大妈扶着树干的手突然痉挛,搪瓷缸\"哐当\"砸在结冰的石板路上,震出的裂纹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自尊。
人群中不知谁的围巾被风卷走,在空中翻卷成苍白的弧线,正如同那些消散的嘲讽与轻蔑。
当京大校长踩着积雪迈上林家台阶时,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混进了几声压抑的啜泣。
不知是被寒风吹红了眼眶,还是被真相刺痛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