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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
亢奋的猫叫打破了黎明的沉寂。
外面的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室内光线昏暗。
顾无咎猛地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手边的那本《奉旨成亲》被他撞到了地上。
他抚了抚发胀的额角,回想着方才的梦境——
在梦中,他像《奉旨成亲》中所描述的那样,亲手杀了顾湛,成了镇南王。然后,在隆兴二十二年,他戴着那个狐狸面具回到京城的清净寺……
想着,他的视线朝那张放在床头柜上的白狐狸面具望去,眸底藏着一丝阴戾。
整个人觉得空落落的,还没完全摆脱掉梦中那种无边无际的空虚感……
难道是因为他看了这本书,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做了那个梦吗?
顾无咎转过头,去看睡在他身边的女孩儿。
楚明鸢闭眼侧躺着,纤细的身子蜷得好似小虾米一样,睡颜恬静。
她似乎做了什么好梦,红润饱满的樱唇边噙着一抹甜甜的浅笑,与梦中她愤怒冷淡的样子,迥然不同。
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心头的戾气便倏然散去,心情变得无比的平静。
他伸出手,手指抚上她乌黑顺滑的秀发,从秀气的柳眉,到挺翘的琼鼻,再到粉润的面颊,指尖最后停在她如花瓣般的樱唇上。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眼底泛起灼灼的热意,顺应自己的心意,倾身轻吻了她的鬓发,耳垂,然后覆上她柔软饱满的唇瓣,舌尖自她闭合的唇间探入,与她唇舌相缠,攻城略地,不放过一丝一毫……
梦中的她发出低低的嘤咛声,眼睫轻颤,忽然就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后颈。
顾无咎将吻不断加深,下颌微动,喉结轻滚,似在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上升,热意自唇齿交缠间蔓延,他的四肢百骸都似着了火,心口滋生起一种近乎疼痛的喜悦……
不似梦中的那个她,冷漠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眼前的这个她,是属于他的!
她是他的!
当楚明鸢快要喘不过气时,顾无咎便贴心地退开些许,在她唇角轻啄,很快又吻了回来,舌尖缓缓舔过她整齐的编贝玉齿,唇齿厮磨。
梦中的空虚感一点点地被填满……
直到外间传来碧云小心翼翼的提醒声:“太子妃,宗人府的几个嬷嬷来了。”
今天是太子册命大典,关乎重大,宗人府的这几个管事嬷嬷是过来服侍主子穿礼服的,再过半个时辰,礼部的官员就会过来……
典礼的仪程要严格按照钦天监算的吉时进行,仪式十分繁琐。
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楚明鸢瞬间打了个激灵,警醒过来,眸中泛着点点水光,湿润的唇瓣微微红肿,仿佛春光里盛开的玫瑰,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娇艳欲滴。
她松开他的脖颈,轻拍了下他的肩,顾无咎缓缓离开了她的唇,鼻尖亲昵地抵着她的鼻尖,一手环在她的纤腰上,轻声道:
“该起了。”
他才刚醒,嗓音中犹带着一丝沙哑与旖旎,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竟然被他说出了些许撒娇的味道。
说着起身,但他依然侧身倚在榻上,没动。
楚明鸢抬眼看着他,昨夜为了看那本《奉旨成亲》,他只睡了一个时辰,此刻眼尾微红,染上了一抹似是而非的欲色,就像是一幅清雅悠远的写意画被突兀地加上一笔艳色。
楚明鸢诱哄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下午我陪你歇个午觉,好不好?”
顾无咎终于慢吞吞地又坐了起来,将地上那本书捡了起来,往暗格里一锁,这才唤道:“进来吧。”
守在寝宫外的碧云等人这才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溜的嬷嬷、宫女,将今日太子与太子妃要穿的礼服也捧了进来。
此前,楚明鸢穿过最复杂的衣裳是婚服,从今天开始,就变成了太子妃的礼服,衣裳、配饰一层一层像裹粽子似的往身上裹,在最外面穿上翟衣,之后还要束副带、大带、革带,系上真红色的蔽膝和霞帔……最后再戴上九翚四凤冠。
三个教养嬷嬷合力帮忙,穿这么一套大礼服就用了整整半个时辰。
就像是把一套华丽却沉重的盔甲套在了身上。
顾无咎穿的太子袞冕也不遑多让,头上还戴上了一顶冕冠,前后缀有十一串以五色玉珠串成的垂旒。
十一旒是太子的规制,代表着他天子之下第一人的地位。
待到吉时,丝竹管弦齐鸣,礼乐声优美而庄重。
顾无咎走到了楚明鸢跟前,对着她伸出了手,含笑道:“我们走吧。”
按照祖制,应该先在金銮殿举行太子册命大典,而楚明鸢会在东宫等着立太子妃的诏书,再在礼部官员的陪同下前往金銮殿。
但顾无咎说,按照祖制,也没有太子住乾清宫的道理,更没有皇帝缺席册命大典的先例,他坚持将太子与太子妃的册命大典同时进行。
在他的一意孤行下,礼部将仪式的程序改了又改,改成了太子与太子妃一起从乾清宫出发前往金銮殿。
他看着她,与梦中的决然而去不同,她将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手掌,凤眼中波光流转,如荡漾的春水般,倒映着他的身影。
两人双手交握,携手走出了乾清宫。
守在乾清门的礼部程侍郎吹胡子瞪眼,想说,谁让你们牵手了,这与说好的不一样!
相比之下,司礼监的内侍们随意多了,随堂太监笑呵呵地说:“程大人,太子爷高兴就好。”
即便程侍郎心里觉得不合礼数,这时候,也不能打断仪式,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从乾清宫,经乾清门,一路都有大红地毯为两人引路,一直铺到太和殿。
钦天监算得极准,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一黑一白两头海东青似乎知道今天是主子的好日子,长啸着飞了过来。
两人看着空中的鹰,闲庭信步地往前走去,楚明鸢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
见她心情极好的样子,顾无咎试探地问:“你昨天为什么生气?”
她既然不是因为他划了自己的左掌,那又是为了什么?
“……”楚明鸢唇角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一分,侧首看他。
原来,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