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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正说得来劲，被打断了也不在意，反而眼睛一亮：“哦？房公的朋友？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太好了！啥时候？在哪儿？我肯定去！”
他对这个房玄龄本来就好奇，对房玄龄的朋友，自然也想认识一下。
能让房玄龄说是“老朋友”的，肯定不简单。
正好，也借这个机会，看看大佬的朋友圈。
房玄龄看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定了定，笑着说：“呵呵，就是个普通朋友，当不起县尊这么说。 那就定在明晚，你看行不行？ 地方嘛……我觉得城南那个‘有间客栈’后院不错，安静。”
“行！就明晚！”苏沐一口答应，“明晚，我等着房公和李……济安兄大驾光临！”
他心里琢磨，李济安……这名字，有点意思。
次日傍晚，房源县城南，“有间客栈”。
后院辟出来的一方小天地，竹篱围着，几竿翠竹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雅间里，灯火已经点亮。
房玄龄比约定时候早到了一刻钟。
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圈，又坐下，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
酒菜已经安排妥当，凉州本地的烧羊肉，几样清爽小菜，还有一坛子据说是客栈自家酿的米酒。
心里头，有点七上八下。
那位爷，化名“李济安”，跑来这穷乡僻壤的凉州，还要点名见苏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摸了摸袖袋里那张纸条，指尖还能感觉到折痕。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房玄龄赶紧放下茶碗，站起身。
门帘一挑，两个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三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不算太扎眼的锦缎袍子，料子是好料子，但样式普通，像是富商出行常穿的那种。
只是那身形气度，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稳威严，眼光扫过来，让人下意识不敢直视。
这便是“李济安”了。
房玄龄心头一凛。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神色恭谨，眼观鼻，鼻观心，正是杜如晦。
“济安兄，杜先生，快请坐。”房玄龄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络笑容，迎了上去。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在雅间里转了一圈，落在房玄龄身上：“玄龄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托赖，托赖。”房玄龄拱手，“济安兄一路辛苦，快请上座。”
杜如晦也跟着行礼：“房公。”
三人刚分宾主坐定，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朗的嗓音：“房公！我没来晚吧？”
帘子再次被掀开，苏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还是那身洗得有点发白的县令官服，腰带松松垮垮系着，头发简单束在脑后，脸上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他一进门，目光先落在房玄龄身上，随即就被旁边的李世民吸引了过去。
苏沐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从房玄龄身上挪开，落在那位锦袍客人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人衣裳是商贾打扮，可那站姿，那眼神，不像。
他扭头看向房玄龄：“这位是？”
房玄龄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半步：“苏县尊，我给你说说。这位是李济安，李兄，我以前认识的朋友，长安来的，出来转转。”
他又侧过身，对着李世民：“济安兄，这位就是房源县的父母官，苏沐，苏县尊。”
李世民也站起身，朝着苏沐微微拱了拱手：“苏县尊，听房兄提起过。在下李济安，路过这儿，来叨扰了。”
苏沐赶紧也拱手回礼，脸上带笑，眼睛却还在李济安身上打转：“李兄太客气了！快坐，快坐！”
他也不等让，自己拉开李世民旁边的椅子就坐下了，顺手拎起桌上的酒坛子，先给李世民面前的空杯倒满，再给自己倒满。
“房公说李兄是长安来的？”苏沐把酒杯往李世民那边推了推，“长安那边现在咋样？我来这儿有段日子了，听说那粮食价钱还是下不来？”
李世民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停了停，喝了一小口，才放下杯子：“还好，朝廷管着呢。倒是这一路往西走，进了房源县地界，就觉得跟别处不太一样。”
苏沐身子往前凑了凑：“哦？李兄看出哪儿不一样了？”
“就说这路，”李世民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进城的时候，车轱辘底下就觉得平坦。还有城门口，人来车往的，管得挺好，不乱。”他又问：“还听人说了什么‘停马场’、‘风火小哥’？”
“哈哈！”苏沐大腿一拍，“李兄眼尖！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我自个儿瞎琢磨出来的。”
他放下刚端起来的酒杯，来了兴致：“就说那路吧，以前这黄土路，坑坑洼洼的，下雨就是一滩烂泥，天晴了车一过就是一屁股土，走道儿的、赶车的，哪个不骂？”
“我就让人把路基砸实了，铺上碎石子，再用大石碾子来回压，费点功夫，但走路舒服多了！”
“还有垃圾，以前满街乱倒，臭气熏天还招蚊蝇。我就规定，各家各户的垃圾、粪便，统一收集起来，送到城外的‘堆肥场’去。”
“堆肥场？”杜如晦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苏沐解释道，“把那些垃圾、人畜粪便、烂菜叶子什么的，掺上土，堆起来，让它自个儿发酵腐烂。沤出来的东西，黑乎乎的，那可是上好的肥料！比草木灰劲儿大多了！撒到地里，粮食能多打不少！”
李世民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惊奇。
李世民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苏县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治理地方的奇思妙想，令人佩服。不知苏县尊对当今朝局，有何看法？”
来了！房玄龄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苏沐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咂咂嘴，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朝局嘛……”他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要我说，当今天子，那肯定是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李世民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房玄龄稍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