獭祭鱼鱼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c),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盯着宝颐的脸,目光说不出是愤慨还是委屈。
宝颐看清了裴振衣,下意识地轻咬下唇,随即挺直了腰杆,迈着天鹅一样骄傲的步子,慢条斯理走到了他面前。
后者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移到她手中名贵的花朵上。
他不知这花朵价值几何,但花盆上的鎏金浮雕,足以让他感到自惭形秽。
他认识宝颐以来,只送过她自己做的简陋手工,对他来说很昂贵,但在她眼里稀松平常的银质摆件。
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宝颐心里泛出一丝酸涩。
她提醒自己,不能对他太好,你越是对他和颜悦色,他越是会深陷泥沼,倒不如……
她媚气地笑了起来,道:“好久不见。”
说罢,她示意丫鬟们跟她回院,竟然没有与裴振衣多说一句话。
走出不过两步,她的手腕猝然被拉住了。
一样小东西被塞入了她的手心中,宝颐一看,是一只小巧的胭脂盒。
胭脂盒上原本的绘像被撬了去,换做三五精心绘制的小猫,看样貌特征,似乎正是她院子里养着的那几只。
裴振衣道:“我把它修好了,还给你。”
宝颐垂眸看一眼胭脂盒,弯唇一笑,把盒子收入精美的小荷包中,道:“谢谢,你回去吧。”
她露出淡淡的懒倦神色,对杏花儿道:“收的礼物太多,都无处堆放了,你把绿菊送去他院子里吧,让他也看个新鲜。”
少年的眉毛摸摸拧紧,他很不喜欢,也很不习惯宝颐对他说话的腔调,看似宠溺,实则居高临下,傲慢无伦,自两人和好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随意了。
但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反而握得更紧。
“为什么近日来寻你,你都不在?为什么避着我?”
宝颐抬眼,在他眼中看到了固执与困惑。
他好像执着于一个答案,所以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并且不打算轻易放她走。
宝颐觉得荒唐,徘徊等候在门口,主动捉住她的手腕不放她走,反复询问她同一个问题,这一点都不像裴振衣会做出来的事。
她该得意吗?得意于自己的魅力居然有改变一个人的奇妙作用,但她并没有,她反而有些替他悲哀。
该结束了,她想放他走了。
少年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低声道:“是我太无用了吗?”
“不是。”
一只涂了樱色丹蔻的食指点在他唇上。
他目光发暗,越过这只细白的手指,直直望着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今日打扮鲜秾,艳若桃李,妩媚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严妆,那双在月光下清澈明亮的眼睛,被妆容改了形状,眼尾向上挑,天然一段满不在乎的无情之态。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你无用,”她的指腹拂过裴振衣形状优美的唇瓣,歪头道:“我本也没指望一个面首有用啊,既然是面首,那好看,知情知趣,忠诚就够了,有用,这是挑夫婿需要考虑的事。”
少年又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触碰。
宝颐叹了口气:“你放心,你曾经救过我,所以我不会亏待了你,家里虽不济,但为你谋个不错的前程,给些金银,却是可以的。”
他生涩地开口:“你以为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些?”
“不然呢?”宝颐收回手,冷静地看着他:“别的东西,我是没办法允诺你的。”
“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是像李令姿那样的乖巧姑娘,我会喜欢簇新的漂亮衣裳首饰,但最多喜欢一季,待到下一季,就一定要换另一批赏玩。”宝颐淡淡一笑:“我从未嫌弃过你,只是遭了那大罪后,没了玩耍的兴致。”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嘴唇紧抿,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
宝颐拨了拨绿菊雅致的蕊心,沾了满指的花粉,她抽出丝绸帕子擦去痕迹,继续对他道:“可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恩人,我应当报答你,我已求李令姿给五皇子递了话,你想走,我随时会为你奉上路银,算是感念你对我的照拂。”
“你在赶我走。”他用了无比肯定,又无比不可置信的语调。
宝颐沉默片刻,轻启朱唇。
“汝阳告诉过我一个故事:前朝有位县主对一个寒门文士动了心,可后来县主的未婚夫知道了这事,生生将他与县主丢下了山崖,那山崖离我们上次去的地方不远,我很怕成为那个县主。”
“你很好,只是我不想再和你维持这……不伦不类的关系了。”她道:“比起面首,现在的我需要一个能护着我的夫婿。”
“是谁都可以对吗,”他的声音干涩如冰:“只要有权势地位,谁都可以娶你,是吗?”
“如果我能封侯拜相,你会选我吗?”
“会啊,自然会。”宝颐笑起来:“你是我最可心的男人,若不是这回横遭一劫,说不定我们能长久地做一对主君与面首呢。”
说完了这一番话,她如释重负,终于解决了一桩心事。
但这桩心事没了,倒显得心里空空落落,怅惘难言。
“走吧。”她招呼两位花儿。
裴振衣这次没有追上来,他的半边脸落在朱门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良久,他亦转身离去,步子越来越急,平时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人,居然被一块突出的地砖绊了一个踉跄。
宝颐忍不住回头,却硬是管住自己,没有出声。
杏花儿去送绿菊,桃花儿走在宝颐身边,小声道:“姑娘何必逼他?既然想让他去五皇子那儿,良言相劝便可呀。”
“劝他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没试过。”宝颐叹道:“他性子倔得像头驴,我刚起了个头,就被他回绝了,还是激将好用些,你看,一下就把他劝走了。”
桃花儿瞪着眼道:“姑娘,你可还是我的姑娘吗?”
她家姑娘任性妄为,向来只考虑自己快活,何时敦促过别人上进?
宝颐用指节敲桃花儿光滑的脑门:“人又不是树,扎下根就一百年不动摇,人经历了不同的难事,思虑是会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