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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涯涧【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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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是青隐宗的一处禁地,处于云雾山最神秘的地图一角,关于那里的传说见闻流传甚多。

谈及那里,许多在宗门度过一生也不曾踏足那里半步的老人,苍老的面庞总是显现出了与年龄背道相驰的神情,那是少年人的好奇与恐惧的激情交汇。

也只有在这件事上,他们才能在年迈的躯壳不受控制地倒下的路途中,找回属于那青涩的时光。

他们会谈起后山可怖的怪物,栩栩如生地描述它们的长相,他们会谈起后山险恶的环境,仿佛身临其境,也曾置身处地地当过一回探索者,他们会谈起后山目不暇接的种种奇异,犹如滔滔江水,说上个三天三夜可能还远远小看了他们。

而对于林北川来说,青隐宗的后山不过是一处种菜的地方。

他在那里建了一座木屋,挖了一座池塘,池塘两边栽有野花,野花挨着菜地,菜地上也开了花,开的野菜花。

四周并没有布设篱笆,仅用几个木桩,两条铁丝牵连,简易的围成一个圆圈,为了方便通行,他还在木屋侧面小径的末端开了一扇木门,拦腰高度,用的木制户枢,一开一合,自动归纳。

这个菜园子自然也就不是闭合的,而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照林北川的说法,此举蕴含阴阳之道。

且他做了一点细微改动,就是把原本应该面朝门的木屋,改为面朝池塘,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池塘里浮着碧绿荷叶,每年夏季,最酷热的时节,它会开花结子,一开便是满堂春色,入目可收。

这样一来,一年四季,无论有花无花,它都被木屋的庞大给遮住了。

由于池塘的南北两翼修了相当宽的平着地面的栈桥,又有一撮撮错落的野花从旁粉饰,平时也会用上一些阵法进行维护,以免遭受凶兽侵扰,因此,那些有幸路过的长老弟子执事、某个半夜三更靠双手获取快乐的人并没有窥破此处人间仙境。

但今晚似乎出了点意料之外的事,林北川洗漱完,更了衣裳,沿竹林小路朝曲径幽深处迈进。

枯黄的各样的竹叶与他一同,风瑟瑟。林北川压着石板,步履轻捷,遗落了鸿毛。

穿过树林,林北川拨开拦路的荒草,正想着待会去给池塘里的荷花打开结界,出来透透气,念头尚未落下,一个不经意的抬眸,他瞳孔微微颤动,竟生生怔住,着了迷,对其他一切置若罔闻。

只见,墨色星空深邃而纯粹,无星亦有风,风轻凉,云朵像得了诏令的将士,腾挪移开,退避三舍,一轮皎洁的耀眼的明澈的圆月迎了出来,悬挂在穹顶中央。

月华尽数倾斜下来,驱散无边黑暗。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鸣蜩嚖嚖,柳色新新,草蛙在脚下穿梭,捕捉萤火,枝条上挂着山鸡、野兔、狗獾。

它们静静荡漾着,人也静静荡漾着。

“大师兄……”诸葛悠悠措手不及,只能愣在原地。

他衣衫脏乱,头发披散,双手抓着萝卜头,弯着腰,偏过头来,若是仔细瞧瞧,他面部肌肉微微翕动,喘息缓滞,眼神茫然。

半截身子出了土的大白萝卜泛起如玉般的柔亮,它表皮细薄,汁多肉脆,甘甜可口,在宗门食堂的菜谱中属于压轴大菜。

不管是酸浸、晒干、煲汤、炒菜,还是焖煮,样样都是绝品美味。

不知成了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假使他们的饭菜中能多一小蝶这下饭小菜,别说一碗饭,就算是十碗也敢干。

甚至有的一日不吃,思念若狂。

这可不是随口说说,那些食堂的师傅月俸不高不低,总体是远低于隔壁明王宗的水准,不少愿意留下来,还是看在林北川…菜园里的菜份上。

经过几番谈判,林北川答应他们每月月初的时候,可以自行来各取一些去用来创新食谱,烹调灵魂(厨师这么说的),算算日子,离下个月也不远了。

不巧的是,诸葛悠悠手上这颗大白萝卜,就在下月的提前上呈的清单名录中,而且是食堂花大手笔买下的。

至于用途——提高宗门的食堂竞争力。

这要是传了出去,食堂那些嗜菜如命的厨师不给诸葛悠悠来个终生禁入黑名单,估计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啊,诸葛师弟,我不揍你,难以平民愤。”林北川语重心长说。

“师弟谢师兄教诲!”诸葛悠悠脸上紫一块青一块,衣衫破烂,褴褛不堪,腿脚不便,行动迟缓,他娴熟地唤出木拐,肩上扛着麻袋。

麻袋里装着山鸡、野兔、狗獾,以及大师兄慷慨赠送的白萝卜、叶。

等他没入荒草见不着了,林北川皱眉想:

“那是猹吧?”

似是记起了什么,他脸色怪异,回身一个飞奔,走到池塘边缓缓停下,注目凝望,水下瓜田一片狼藉,红的白的到处是。

嘎吱!他恨恨地骂道:

“猹!我跟你势不两立!”

话音嘹亮,怒气沉沉,在这静谧的林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树林里脚步声徒然加快些,似乎有什么跌倒了,手忙脚乱匆匆离。

“呵呵,原来你这池塘底下还种着上好的瓜田,刚好我来的时候,见有一个无缺,便顺手拿了过来,你要不消消火啊?”铁木存信步走来,手上托举着一个通体如墨,藤纹蓝绿的夏瓜,瓜不大不小,足够两人分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他看了林北川一眼,笑容不减,随意地将其掰成两瓣,递给他说:

“来,把它吃了,你这瓜田遭了狗獾,可就只剩这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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