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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苦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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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炙烤着天地,在这片死亡沙海,所有显现的生命痕迹便是裸露在沙土表面的枯骨,都不曾投射下一丝飞鸟的掠影。所有最近的人类足迹都在千里之外,这里是四圣大陆文明无法触及的地方,无人涉足,也无人想象。

路问天渺小的身影印在这片沙漠中,艰难缓慢的向前移动

柳无然的死击碎了路问天对世间所有美好的想象,他虽不会就此沉沦,却也无法自我解脱,他留下几封书信将绝行林的重建和几件重大事项做了安排,便偷偷一人带上足够的装备开上木车离开。

他并不知要到哪里,他此时抛却责任,远离纷争,不想未来,此时他只想一个人,陪着柳无然,在陌生的路上与她再走一程,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旅程。

他非常明白自己绝不是一个遭受打击便一蹶不振的人,虽然这世上最后一个至亲的人离他而去让他深陷悲痛不能自拔,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一程孤旅来自我修复,在路的尽头,他希望能做到和柳无然平静的道别。

怎奈越是孤独,越是难逃思念的苦,一堆篝火映出一个悲伤的背影。

路问天拿出那张地图,借着火光扫视,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地名,想着过往种种,难免悲从中来,天地之大自己要去往哪里呢,忽然,篝火的光透过地图映在眼前,只见地图左侧标着西岭以西的地方,隐隐约约出现两个字,仔细观看,是“有神”二字。路问天拿低地图,错过篝火,那两个字便不见了,再对准火光,那两个字又出现。

路问天明白,这有神两字定是风铃首领当年用一种特殊颜料而写,对着光才能显现,否则便隐蔽。

神?又是神?前两次从柳旺和徐金标口中听到过,他们口中的神应该是指一个人,那风铃首领写的这个神也会是一个人吗?

西方那个地方自己还没去过,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风铃首领不会如此隐晦的写下这两个字,并且,西方也一直是整个大陆最讳莫如深的所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都不曾提及,是本就不知道还是有所顾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那里到底是怎样一个所在,有着怎样人和事,现在所知道的只有风铃首领去过,但她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风铃首领游历十年,将绝行林赋予了全新的特质与品格,她一定在西方经历了什么,西方或许能解答自己所有的困惑和疑问,种种迹象表明如果真有神,那他一定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如果神是如柳旺之流的恶人,那一切罪恶的源头就是他,自己就是拼死也要消灭他,如果神是如风铃首领一样的善良,那自己就更要找到他。

路问天这时又忽然想起临走前涂鸿和他说过柳旺最后提起的神——神无所不能,能让人生,能让人死,能让人死而复生。当时因着悲痛无暇思虑,也只当是柳旺存心迷惑人心,就没在意,可现在连风铃首领也提到神,并且如此郑重又隐晦。

此刻路问天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虚妄又急切的念头,神,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路问天收起地图,熄灭篝火,开车毅然转向西方。

不知开了多久,木车都损坏不可修复了,路问天弃车步行,朝着西方坚定跋涉,有了目标,心里的悲伤似乎减轻几分,只是在梦里,耳中依然能响起柳无然的声音——

“小天,小天”

越往西方,环境越发恶劣,已经好几天不见一丝绿色,脚下土地从戈壁变成黄沙,路问天平生第一次踏进沙漠。

漫漫沙海,白天炙热,夜晚寒冷,经历过一场与狼群的搏斗,他杀死几只狼后满手满脸鲜血的狷狂大笑,将剩下的狼吓得落荒而逃。经历过一场沙暴,当他从沙土里爬出来,仰望昏黄的天空,恍惚自己是否还活着。

不知又走了几天,终于在喝完最后一滴水后,路问天再也抬不起沉重的腿,无力的倒在沙地上,自己就要死了吗?他已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我去找你了”路问天神志混沌的说着。

他最后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闭上眼睛,迷离中耳边又响起柳无然的呼唤

“小天,小天”

月光如水,微风在沙峰上轻抚起一片微尘,像是薄薄的一层烟。

一推篝火随风摇曳,两匹马绕颈厮磨,路问天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个人的腿上,微光中,他看见那人正低头看着自己,他闭上眼睛想自己应是死了,不然不会有这样的错觉。

“小天。”

这一声小天让他回复神志,这不是错觉,他再次睁眼仔细看去。

“栖云!”

这个满含焦虑又怜惜的眼神看他的人,正是栖云。

“小天,你终于醒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栖云,你怎么会在这?”路问天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天,我找的你好苦啊,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栖云摇摇头“不知道,冥冥中有什么指引我,让我一路循着你的方向,命中注定吧。”

路问天双手抱住栖云哭得像个孩子“栖云,然儿死了,然儿死了呀”

栖云心疼的抚摸路问天的头,也泪如雨下,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

路问天释放完情绪,坐起来表情呆滞的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栖云道:“小天,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曾多么想丢下国家与你远走高飞,但我必须承担起国家和人民的责任,如今因为你的努力让整大陆联合起来,圣北国也可以没有我便能很好的运转,所以我下定决心,今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我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走这么远,我也不奢望我能代替然儿,可你好好的活着,然儿才放心,也是她的心愿,我不知道失去爱人的痛,但我知道我爱人的痛会让我痛不欲生。就让我陪着你吧,为了你,为了然儿,也为了我自己。”

“可是”路问天刚要说什么,被栖云止住,栖云道:“什么都不用说,我是你的姐姐,是你的亲人,在这个时候我更应该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路问天看着栖云坚定的神情,心生感激,可越是这样,越觉愧疚,他这时满心都是柳无然,还无法装下别的女人,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余生还能否装下别的女人。

栖云却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并不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的忙着给路问天准备饭食。

栖云得到绝行林的消息便毅然决然的抛舍国家寻找路问天,带了两匹马,一路朝着西方追寻而来,对于这个方向,那是栖云深知路问天的心思,她记得路问天曾向她吐露过对西方的向往,而在浩瀚的沙海中找到濒死的路问天,可能真是冥冥中的指引吧。

待路问天身体恢复过来,两人再次启程。

两人两马,在黄沙的背景里相辉,为这静默死寂的画卷里增添了些许灵动,他们在生命禁区里向西驰骋,终于在几天后出了这片沙海,地势渐高,绿洲渐多,渐次越过几道小溪和穿过几片树林过后,前方出现一条高高的山脉横在前路,半山下是密实的松林,半山上是皑皑的白雪。路问天想这应该就是西岭了吧。

两人在山前寻找过山的路径,终于发现了一条两山之间的山谷,虽崎岖坎坷,但不至于攀登雪峰,山谷地势逐渐向上,越往上走越加寒冷,大风骤起,夹杂着大块的雪团,两人顶着风雪艰难前行,夜晚寻到一个避风的小山洞,两人相互依偎着,栖云用娇弱的身体紧紧抱着路问天给他取暖,路问天冻得浑身发抖,睡梦中还喃喃唤着柳无然,栖云满心疼惜,挪动身体遮挡住洞外灌进的风雪。

总之历尽艰险,终于在三天后越过了西岭,走出山口向下望去,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前方是广袤的草原,顺着地势由高到低倾泻铺展,不时有野马群奔驰,更远处还有点点白羊,草原上如洗的天穹一道彩虹横亘,栖云忍不住大呼起来,这世界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路问天的心情也因着美景变得旷达,骑上马直奔草原疾驰,风在耳边滑过,花草的香气扑面而来,鸟儿成群结队的飞伴左右,流云卷舒,投影在草原上明暗斑驳,两人在马上就觉得也像是飞起来,融进这光明当中,一路上的黄沙与风雪都丢给隔世,这片草原是献给他们最友善的迎接。

草原的尽头忽现一条小路,有路就意味着来到了人类活动区域,路问天不感到奇怪,意识到应该是找到了西方那神秘的世界了。

两人下马休息,在路边找了一块空地拿出干粮,正吃着,忽然半空中传来一种声音,不,是悠扬的音乐,两人从未听到过如此美妙的声音,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竟一时停止了所有动作,愣在当场。

不一会,在小路转角处现出一条水牛,水牛背上骑着一个孩童,孩童双手横持一只竹笛,这音乐正是这竹笛发出。

水牛来到两人面前停住,牛背上的孩童停止吹奏,笑着问道:“陌生的人,你们从哪来?”

两人已然沉浸在音乐声中不能自拔,呆呆的看着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