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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脚步声传来,监牢里进来个身着暗紫色丹鹤玲珑官服的男人。
走近大厅里的八仙桌前取下官帽,提着桌面的大肚青花白面壶,摘起反扣的杯子,边倒边说:
“老王头儿,今天又有几条贱命收了进来?”
身后一个狱卒拱手回道:
“禀大人,今儿下午张捕头刚送了三个,两个早些时候已经拉去刑场顶了刘员外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命。剩下这个受了伤,还没处置。”
男人坐下长凳,喝了一口茶汤把玩着杯子继续轻口道:“嗯,办的不错。晚点儿让后厨给你们加个菜下酒。”
狱卒一脸谄笑回应:“谢大人!”
喝完了杯里的茶,男人踱步到秦放跟前弯腰看了一眼。“伤这么重怎么用?让老张以后下手轻点儿!”
只闻其声,头顶发髻被殴打散落下来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这男人的面容。
“是~,大人。小的给张捕头说一声。”
“这个就留着顶替那些流放的罪人吧。随便把价再提提。老这么便宜,我还怎么娶小妾。”男人说完背手转身离开了牢房。
狱卒点头哈腰送走后,便从那八仙桌下桶里,舀了一碗汤水递到秦放跟前。
“喝吧!年岁不好就自认倒霉。下辈子再投个好胎!”
“我儿脖子也有个跟你差不多的胎记。他死的早。顶罪的时候挑个好点儿的!也算对得起你了。”
秦放听到“顶罪”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这一切的缘由。这词儿都禁不起细想就知道什么意思。
那张捕头只是找了个借口把他抓来充数而已。只是没想到下手重了点儿,秦放才侥幸留着命。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富家子弟犯法,找人服罪。在封建社会是常有的事儿。只要肯出钱,死罪都有人顶。当官的权当卖个人情,赚个外快。
通常流民、叫花子是首选。这类人没有固定住所,失踪几个也根本没人在意。至于价格嘛……那当然由供需关系决定。
遇上明君励精图治,国富民足,价格水涨船高。要是遇上昏君搞的民不聊生,那流民和乞丐多如牛毛,自然是抬不起价来。
老王头拿走了头顶酸臭的碗。秦放忍着浑身剧痛,艰难坐起身来,一口吐出嘴里的血腥。检查一圈,幸好手脚都没折。胸腰上碰不得,估计是肋骨断了,呼吸一口都疼得钻心。
鼻梁上的血已经干透。身上讨要的几十文钱也没了踪影。
黑漆漆的牢狱里,暗无天日。绝望和无助一遍遍洗刷他的心尖儿。
受伤都是小事儿。就在明天?或许后天?可能直接被拉起来流放,光着脚戴着沉重的木枷走上个几千里地。劳累、约束、疾病、伤痛将伴随他的后半生。
和这样比起来,还不如顶了那死刑犯的罪,刑场上咔嚓一刀重开一局来的痛快。
当放弃挣扎的时候,往往心里是舒坦的。虽然面对人生已经无力回天,至少心里不再期盼,不再渴望。当然也不再拥有未来……
牢房唯一的窗户外面,有一堵高墙挡着,里面终日不见阳光。阴湿逼仄,鼠虫遍布。
“这儿的饭比做叫花子要的还难吃!”
这是秦放在这牢里半个月来,最大的感慨。
每天放饭的时候,老王头提着一个桶。跟喂猪似的,挨个牢间转一圈,一人舀一勺。桶里面是剩饭剩菜掺水煮成的一锅粥。运气好点儿,还能吃到别人啃过的骨头。
最难过的是厕所,牢间靠窗户那面墙根底下有个槽洞。一阵风吹进来,睡着都能臭醒。
天气已经寒冷刺骨,晚上冻的时候,只能把地上的稻草压一压盖在身上。胸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鼻子肿起的包消了下去,幸好鼻梁骨还没折。
秦放心里早已问候那张捕头祖宗千万遍。打人不打脸……
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是他被带出监牢的日子。
出来是要给一个百户长的儿子顶罪,流放两千多里外的贺兰山。
听老王头说,那百户长儿子外出打猎的时候,看上了田边老农才十二岁的孙女。老农为了保护孩子,被随从一刀捅在了心窝。最后姑娘也被凌辱致死。
附近百姓把那行凶的恶人围了起来,才押送到福安县衙门。县官初判罚银三十两。家属不服,带着村民来了县衙讨要公道。
那县官见民意滔天被逼无奈,才给改判了流放贺兰山。
老王头不知是不是出于脖子上胎记的原因。临出发的时候还送了几双新草鞋给他。秦放感激不已,走了很远还回头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