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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又喝了一口茶，说：“这事，我越想越蹊跷。”
卡门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她抱着手臂，眉头微蹙，表情执拗，眼神坚定。
罗伊又想到了猫，看着温柔无害，不经意就向敌人亮出爪子。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交换的情报吧？你问我近半年有没有个可疑的团体来买过枪支弹药，我告诉你有那么一伙人，打头的是个机械人，他们要的枪都是散装的。”卡门说到这里，罗伊警觉地点点头，分外留意她下面要说的。
卡门又说：“最近，来了一伙生面孔，我倒是觉得也许跟那伙人有点儿关系。因为他也是机械人，不光他是，开直升机的也是。”
“他们来干什么来了？”罗伊心里咯噔一下。
“买枪，买了不少，型号不论，只要现货，有多少要多少。”卡门抱着手臂倚靠在椅背上，“这种买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因为，说句行话，第一次看样，第二次收货，这才是普遍的做法。要么是他们不想见第二次，要么是他们想赶时间。”
罗伊也是做生意的，卡门说的，她都听懂了，不想约第二回的人是怕行踪暴露，也就是说他们要枪的动机本来就不那么干净，又或者箭在弦上，即买即用，不论好坏，只要数量。
这……情况就很明显了。
卡门和罗伊对了个眼神，就好像心有灵犀似的，罗伊担心的也是卡门担心的，这笔买卖怕是和最近新闻里曝出散落在援助大街的弹壳脱不了干系。
而且罗伊恰好知道实际弹壳的数量远大于发现的数量，大了好几个量级。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礼拜前。”
案发时间也对得上。
罗伊倒没像斯坦森那样多说一句“你明知有危险，却还卖给他”，卡门对斯坦森坦白的“我不做这个生意，自然也会有人做，就不如由我来做”这话里的逻辑罗伊是懂得的。
“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没有这种性格的底色，他们便没机会发达，就像罗伊会对泰克压价，泰克也会买通隋恩做说客，道理是一样的，甚至无需多余的解释。
“这事，斯坦森问到你头上了？”罗伊问。
卡门释然地笑笑，和聪明人谈话就像高手过招，通透！
“你不能告诉他？涉及客户隐私？”罗伊俯身向前，眼神定定的，“可这事让我去办，我也担着风险。”
闲话家常的时候可以客客气气，但论及关键，罗伊有自己的底线。
“你会去办的。”卡门毫不退让。
罗伊微微一笑倒向后面：“给个理由。”
卡门放下手臂，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掌心在扶手上摩挲了一把，像下定决心似的。
“这是我的诚意。”卡门俯身向前将刀子推到罗伊面前。
“研究所丢失的刀子？”罗伊听巴尔讲过案子的细节，她知道刀和红绿兄弟一同消失过。如若不是一把顶级好刀，这投名状交得就不够有诚意。
“这刀……”罗伊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她犹豫不决，一方面她想将罪犯绳之以法，另一方面隋恩告诫她的话犹在耳边。
——别趟这浑水，你有几条小命可以给？
刀肯定是好刀，可她未必敢收，卡门太高看她了，论胆魄她输卡门一筹。
论不顾世俗眼光，她也输卡门。
可卡门仍然执意，她抬了抬手制止了罗伊下面的话：“罗伊，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有我有的理由。”
“跟我来。”卡门神秘莫测地笑笑，她拿起桌上的匕首，领着罗伊来到屋后。
卡门的别墅不是一般的大，更像是个庄园，屋后还有更广阔的草坪。
鲜绿的草坪上，各种小动物在欢快地撒野，四处蹦跶兔子，有一双机灵眼的梅花鹿还有蠢萌的羊驼，当然不可能是真实的生命，可乍看之下，这些电子动物制作精良、栩栩如生。
卡门从容地走过去，走到一只正低头吃草的绵羊旁，绵羊温顺地转头看卡门，电子宠物是认主人的。
卡门扔掉刀鞘，只对着羊轻轻一划，电子羊甚至没来得及咩～的叫出声，就成了刀下亡魂，羊头在地上滚落两圈，吓得草地上的梅花鹿和羊驼一路狂奔。
罗伊备受震动！
刚才那一下发生得太快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头电子羊就彻底没了“生命体征”！这刀子当真削铁如泥，对着钢铁竟能如此，如果是血肉之躯的话……罗伊只觉得午后的核聚变太阳晒得人头晕。
卡门收起刀子，离开草坪，罗伊木木地尾随着卡门移步进到了宽阔的客厅。客厅一隅摆着一口观赏鱼缸，一条龙鱼正摇着尾巴缓缓地游曳穿梭着。
卡门将刀子伸入鱼缸中，似乎只是在水里划动了两下，刀之所触便刀刀见血了，龙鱼无望地扑腾了几下，一缸水便染成了一池红色。
一条稀有的克隆黑龙鱼就这样一命呜呼。
罗伊觉得心口直泛恶心。
隋恩说的对，她根本就太怂了。
她怕血！没见过血腥的杀戮场面，却妄想做个救世主！
罗伊倚靠在沙发边上，她快撑不住了。卡门正在毛巾上擦着手上的血迹，她瞥见罗伊脸色不对，立即走过来扶她。
卡门将罗伊扶到沙发上躺下。
“你没事吧？”卡门倒是没想到罗伊怕血，卡门用双手拇指给罗伊的太阳穴按摩放松。她抬手解开罗伊的衬衣领口，给罗伊透气。
片刻后，罗伊缓过来了些，她不动声色地挪开卡门的手，撑了一把强坐起来。
“我没事了。”罗伊扣上衬衣领口。
卡门的脸怼在罗伊面前，卡门鼻梁上方的细小的雀斑清晰可见。
罗伊紧张了。她有些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说：“卡门，我没事了。”
卡门似乎没察觉罗伊对自己的排斥，绕道罗伊的身后，说：“耳朵上穴位多，我再给你按按耳穴，对疏通经络很好。”
“不，不用了。我们来谈谈刀的事。”罗伊将卡门的手掌拨下来。
卡门放开了罗伊，她坐到对面沙发上。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刀锋利无比。近身格斗防身用匕首最好。我想你会用得到，因为你说过，有人想动你的人。”卡门尽可能地展现着诚意。
罗伊说：“我懂你的好意，也感谢你的抬爱。但这刀，我不能收。”
“为什么？”卡门极少遇到自己掌控不了的谈话，此刻一问，也确实是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