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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凤娟妈放下米袋和面粉，将四十斤米一股脑儿倒进了米缸，再用量米杯腾出了八斤米，重新放回米袋里，转头还给了霍大娘。
还完米回来，谭凤娟已经打开煤炉门生火做饭了。
家里有米没菜，碗厨里还有一块大头菜，已经放了半个月了，是准备探监的时候带给爸爸的。
午饭是一点半吃上的，大头菜被凤娟妈切成了片子，当成了一家人的美味佳肴。
“凤娟，明天是你生日，妈给你过一下。”
谭凤娟的生日在阳历八月六日，正好赶上妈妈关饷的后一天。
“妈，我不过。”
谭凤娟知道家里穷，不想给妈妈增添额外负担。
“正好妈明天休息，早上去大石佛寺农场看你爸，中午回来妈做红烧肉给你们吃，单独给你加两个生日荷包蛋。”
凤娟妈夹了两片大头菜，放进谭凤娟的碗里。
谭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每个人生日的那天，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过生日。
凤娟妈今天破天荒主动提起过生日，谭凤娟心里一惊，立即拒绝了。
“妈，我不喜欢吃荷包蛋，喜欢吃水煮蛋。”
谭凤娟听到荷包蛋，立即想到了爸爸。
“水煮蛋也行，妈明天一大早就给你煮，正好在路上吃。你躲着点吃，别给凤玲那个小瘟比抢走了。”
凤娟妈斜眼看了看凤玲，凤玲也斜着眼看着她。
那个算命老瞎子说过，凤玲就是饿死鬼投胎的，这辈子注定就是馋嘴了。
“妈，我知道了。”
谭凤娟这次没有再拒绝，上次吃水煮蛋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妈妈生凤南的时候。
平日里，家里那只生蛋的老白母鸡，不是隔天生一只蛋，就是三、四天才生一只蛋，从来没有准时过，就像凤娟妈来月事一样，不是提前几天，就是推后数日。
所以，煮鸡蛋一个人独享的机会，基本上不存在。
只有蒸鸡蛋全家人共享，才是常态。
鸡窝在谭凤娟的床头，用几块大红砖垒起来的。
每天清晨一扫的任务就落在她的身上，用烧过的煤球渣踩碎了做铺垫，倒也挺干净的。
老母鸡是偷偷养起的，六十年代城市居民个人不允许养鸡。
居委会每天在广播喇叭里宣传，养鸡不卫生，鸡叫声影响邻居休息。
原来家里有两只老母鸡，一黑一白，黑的每天生一个蛋，很准时。每次生完鸡，都要“咯咯哒”地叫个不停。
那次居委会动员家家户户搞卫生，挨家逐户搜鸡，黑母鸡正好下完蛋，忍不住在窝里叫开了，被限令当天灭口。
那只白母鸡因为残疾，走路歪屁股，两只脚一只长一只短，下蛋后从来不报喜，躲过一劫。
“凤娟，煤炉上的开水烧好后灌起来，换一个煤球，把炉门关上，下午六点我下班回来，给你爸炒炒面粉，我去上班了。”
凤娟妈丢下饭碗，站起身拉了拉掖起的衣角，抹了抹干燥的头发，叮嘱女儿。
“妈，我知道了。”
谭凤娟应了一声，和三小只目送妈妈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