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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场皆是一片沉默。
大周对于燕京的苛政已经到了非我族类的地步，这昔日繁华的燕都此刻却是民生凋敝。
李明远眼见如此，知晓再也无法回避此事，便缓缓踱步出来。
精瘦的脸庞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更瘦了些，这位深居简出的燕京节度许多人从未见过。
“本官也想开仓放粮，可奈何大周有律法，一旦开仓，我只怕是性命不保”。
他悠悠说出的语言，没有一丝所谓官气，更像是一个老先生在循循善诱。
可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是顾不得那许多，人群立即出现一阵骚动。
“你等有两个选择”。
“其一，各回各家，今晚之事我就当从未发生”。
“其二。。。”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法度一众人。
“其二，杀了我，自行开仓”。
今夜真是有些荒唐的一夜，这已经被边缘成一个次要地方的燕京竟然同时出了两位奇人。
“只是，大周的常备军离这里虽然有三百里，却也不是不能到达”。
“望各位，三思”。
说罢，李明远对着众人拱手一礼，儒生气尽显的同时，却也让众人沉默。
所有的目光再度汇集到法度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只见法度抬起了一直有些低垂的头，一双眼睛褪去了武夫的暴戾，又变成了一位和蔼的僧侣。
“大人说笑了，我等怎么会要大人的命，我等只要粮食果腹即可”。
昔日之燕京，酒池肉林，一派天下无双的奢华气象。只怕那北燕的末代皇帝，到死也想不到有一天竟有人在燕京要饭。
“这只怕是不行，本官虽说是一城节度，但实际上只是朝廷的闲人罢了”。
“一来没有皇亲国戚与我交好，二来没有黄金万两可以赎回我的项上人头”。
“这粮，我实在不敢放”。
这一番话可谓是绵里藏针，油滑里带着人情世故，一时间竟令人挑不出错来。
“哈哈哈”。
法度干笑两声随即又低下了头，“大人误会了，我们不要你命，但也不要饿肚子”。
“这世间生死其实是最简单的事情，难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说罢，法度身上的气息向李明远包裹而去。
这一下，立即让李明远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朗声笑道：“从官几十载，早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不惧怕私刑的”。
法度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走进李明远，而后又缓缓坐下。
不知何时，他有些破旧的袍袖一翻，一个小巧的木鱼顿时出现在他手中。
“哒”。
抬手一敲，木鱼的声音回响在四下的巷子里。
这一声并不算嘹亮，可因修为的加持却烙印在每个人心里。
其中反应最大的人正是李明远，一声以后，他的双眼已然有些发直。
“哒”！
第二声，相比于第一声，显然要清晰许多。
“善哉，善哉”。
法度原本含糊不清的声音，在此刻的李明远听来却是犹如黄钟大吕。
一瞬之间，他好似回到了而立之年。明都的灯火在他的眼里盘旋来去，这一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无数富商巨贾围在那金榜前，等着将自家女儿许配给这其中的青年才俊。
而立的李明远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与年轻人们争抢看榜的空地，只好随着人流拥挤着，慢慢向前。
状元，榜眼，探花，紧接着是各个中榜的儒生大声欢呼。
待到人群微微散去，李明远总算看见了那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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