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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夕宇在电话这头微笑出来，听出洛宇征的无奈，看见屋里客厅亮起了灯。
咫尺之遥，她终于慢慢上前，伸手按下门铃。
「晚安，洛宇征。」
光影交错时她挂断电话，秒间收起那些在同龄人面前乱七八糟的张扬，对开门的管家规矩问候：「晚上好。」
在这个家她就是矜持文雅的苏夕宇。
没有情绪，无论是愤怒抑或恐惧。
管家引她走进别墅，见她一脸拘谨，好意提醒：「老爷在书房，晚餐已经快准备好了，等等一起用吧。」
「谢谢李叔，最近有比赛，没办法多吃，不好意思。」管家理解地颔首，这是家族长久贯串的习惯，从夫人起就是如此，他很清楚这些女性主子的辛苦。
苏夕宇拾级而上，敲响书房的门，获得允许后才缓步走入。门无声敞开，露出后面那抹坚挺不移的背影，每一道线条都透着刚硬。
「爸爸，晚上好。」她回身关上门，转头面对男子还在注视电脑萤幕的身影，深吸一口气。
她是回家没错。
但每次回家都是提醒她，要毁去人的一生何其容易。
赐予一个破碎却又不肯好好告别的家庭，一个至死都纠缠不休的童年，然后之后的一切毁灭沉溺都将顺其自然。
「芷均昨天表演出状况，是不是妳？」没有一句闲话家常，男子字字铿锵，苏夕宇也没有想否认，沉默地点点头。
男子起身。
在她毫不闪避的目睹中，重重打了她一巴掌。
苏夕宇保持着脸被打到一边的姿势，缓缓吸了口气把眼底不必要的情绪都收敛起来，才转头看着眼前面容一丝不苟的男人。
父亲刚硬的面容拧着浓眉，沉声训斥：「让妹妹在台上音乐出错出糗很好玩吗？要不是妳妈当初求着我让妳跟弟弟妹妹同校，不然妳以为妳这种人进得去凤阁高中？妳只是特招生而已，苏夕宇。」
苏夕宇平静的脸像突然崩了一角，父亲冷笑着打量她：「妳那什么表情？喔，她没告诉妳吗？妳自己回去问她，妳们母女两个，不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最后一句比那一巴掌更让她疼。
苏夕宇难得感到自己茫然得手足无措。
凤阁高中是台北著名的昂贵私校，进得去学校的都非富即贵，但还有一种学生没有家世也有机会入校，那就是和她一样的特招生。
因为会考成绩极优异、家境清寒或是才艺出众等原因，才能通过层层面试、以严苛的资格入校，成为学校宣传社会形象的活招牌。相对的，因为以低学费享有了这些资源，特招生在校期间须符合成绩和才艺比赛标准。
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楼，和管家好好告别后才走进公车站。一路上，直到坐进公车回家时，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忍着想哭的冲动。
她以为是自己舞蹈比赛表现优秀才能入学，却不知道这也是父亲的另一个手笔而已。
苏夕宇坐挺上身，灯影淌过窗沿，爬上少女凝望的脸蛋。
公车驶过逐渐缓慢的城市，她在一片痛苦的思绪里，再次毫无缘由想起洛宇征，拼命回忆他可恶的冷漠，还有他对她的毫不留情。
像在浓墨深渊浮起身，匆促喘了一口气。
她回眸，大口呼吸。
冬天就快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