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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起你 怎会泪流
当你开心的时候 也是我快乐的时候
──谢和弦〈千辛万苦〉
少年素来自制内敛，那些深埋骨髓的思念，他没有显露给任何人。
直到两个月后。
『想见你妈妈的话，周五晚上七点凤阁门口见，看到后记得把讯息删掉。』
那是洛宇征手机里第一封来自苏夕宇的讯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谁发来的，只能猜测这是洛母托人传来的讯息。离去的洛夫人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不光是暴怒的洛父联络不上她，洛宇征也无法从妈妈那边收到只字片语。洛父每天都会检查他的手机和通讯记录，妈妈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次也未曾亲自联系过他。
于是他抱持着微渺希望，准时在七点来到了凤阁。
校门口的路灯前，苏夕宇垂头站着，即使是这样的姿势，也丝毫未减她举手投足间刻进骨子里的优雅。听见来人的动静，她抬头，彬彬有礼和他打了招呼，却没有马上行动，视线飘到了洛宇征身后。
洛宇征像是醒悟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远远跟来的管家车辆毫不遮掩，甚至是缓缓停在校门边。车窗摇下，管家对上洛宇征冷漠的神色，简单地开口解释：『洛先生担心您，让我跟着。』
洛宇征声音有礼却紧绷：『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管家打量一眼苏夕宇，暧昧地抿起唇：『放心，我不会告诉洛先生有这位小姐。』
洛宇征知道他误会了，却也不打算开口解释，管家之所以会轻轻放过，大概是把他的行为当作为了见女友而撒谎的孩子气，认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足以造成任何影响。
确认管家的车远离后，苏夕宇把他带到医院，路上和他简单说了事情原委。
前一周，在练习时无预警昏倒的苏夕宇被送医，初步判定是因为血糖过低，但医生坚持希望做一次详细检查，她也就被迫住院。
当时苏夕宇母亲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当然也不可能来医院照料她，苏夕宇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上玩手机游戏，忽然听到一声温婉招呼。
她抬头，认出眼前这个入住隔壁病床的女子，就是那天典礼上为她别上发夹的人。
因为抽血结果一直显示某项指标降不下来，苏夕宇住院快要一周，期间洛宇征的母亲被推去做了手术，之后几乎都在昏睡，似乎都是由请来的看护定时照料，没有看过其他家人来访。
但只要是醒着的时候，洛母一直都是温柔而慈爱的，会关心她是否吃饱穿暖、身体感觉如何，即便她醒来的时候并不多，苏夕宇仍觉得这几天同处一室的时间，几乎让她隐隐窥见了，什么是一个母亲无条件的关爱。
在苏夕宇即将出院的前一天，阳光普照的早晨里，医生在隔帘后和洛母说了很长的话，终于拉开帘幕后，苏夕宇第一次看见那个向来从容优雅的女人红了眼眶。
她对她开了口：『我想见宇征，妳能不能帮帮我？我不能让他爸爸知道我们有联系。』
苏夕宇于是用自己的手机对洛宇征发了讯息，以自己为借口，创造出让母子俩见面的机会。
她站在病房外，而洛宇征快步上前，张臂拥住了妈妈。
几个月后的现在，洛宇征回想起那天时，才读懂苏夕宇那时脸上的表情，居然像是羡慕。
洛宇征缓缓关闭水龙头，将冰凉的水珠蹭在后颈，冷却了纷乱的思绪。
他弄不清心底陌生的滞闷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他不想再看到苏夕宇露出那种表情。
夜深时刻，正要离开礼堂的苏夕宇回头看了一眼。
当时她虽然没有多问什么，但即使是以她粗浅的认识，她也知道洛宇征母亲的病情没有多乐观。
一直到开学后，洛母都没有出院。
洛宇征的这个小秘密从此成为女巫的钥匙，苏夕宇知道只要一天握有这个秘密，她就可以肆意掌控王子的行动，甚至是提出那个最不可理喻的要求。
尤其在新生训练时看到朱芷均的那一刻，没有理智的冲动再度烧灼而起，于是，在新生训练结束、礼堂散场的滚滚人群中，苏夕宇出声叫住了同班的他。
她一步步穿过来往的学生们，走到他面前。
『洛宇征，做我男朋友好吗？』
那张苍白脸庞似乎比前几月更加成熟洗链，神情似乎是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在可能的拒绝出口前，她保持着优雅笑容朝他走进一步，她的声音那么好听而有礼：『不答应的话，我就去告诉你爸爸你和你妈一直有联络，你不会想看你妈妈被带回牢笼吧？』
而苏夕宇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那一天她看见了什么。
她装着无视他人眼光，独自一人走上颁奖台时，再度感受到那种难忍的空虚感。
全部都是空的。
这些奖品也是，这些掌声也是，这些荣耀带不回来任何她珍惜的人。
苏夕宇微笑地领完奖后，下一批学生鱼贯而上，她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听到少年被念出的名字，记住了洛宇征这三字。但紧接着被念出的下一个名字，让她心里偶然升起的好奇完全被抹去，慢慢握紧了手指。
苏夕宇的亲生父亲与朱芷均一起上台，父女俩交头接耳，笑容灿烂。朱芷均身上是和洛宇征一样同样的私立学校制服，一身百褶裙衬出这年纪特有的活泼俏丽，叫住洛宇征时，眼底有掩不去的娇羞。
她笑的样子美好纯真，那是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这样一个活在阳光底下的女孩子，她什么都有，完整的家，喜欢的人，无暇无垢的青春。
苏夕宇把奖状边缘捏得太紧，烫金华丽的纸边被勒出一道折痕。
如果不能让爸爸回来，那至少，可以抢走妳喜欢的人吧？
女巫的眼睛从那时起，就无法停止凝视那位被公主爱着的王子。
于是故事的起源悄然转动，因为颁奖典礼上那短短不到三分钟的错身，拉开了黑色童话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