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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相信着 受诅咒的水晶球
阻挡可能心动的理由
──徐佳莹〈身骑白马〉
「这么快就要走了？」看苏夕宇起身告辞，高恩玥连忙到厨房拿出保鲜盒，「我把饼干装一装，妳拿回家吃。」
「谢谢高阿姨。」苏夕宇微笑接过饼干，「有什么要和洛宇征说的话吗？我可以帮忙转达。」
高恩玥有些冰凉的手揉揉苏夕宇头顶，像在对待小孩一样：「你们两个都很乖很优秀，但是平常太辛苦了，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吃饱睡饱、好好照顾自己。」
苏夕宇走出门，一直保持微笑挥手，直到电梯门关上后，她上弯的嘴角才沉了下来。
她回到家，打开门，迎接她的是满室的寂静，只有她出门前怕天黑而预先打开的灯亮着。苏夕宇走到厨房，冷清的厨具看上去很久没有人动过，冰箱里也没有储存的食物。
没有晚餐，更没有家人，她拿出保鲜盒，开始一口一口吞下饼干，冷不防噎着，呛出了满眼的泪。
半晌，她拿出手机问洛宇征明天会不会去学校，想带高恩玥的饼干给他，但一直到睡前，他都没有回她讯息。
隔天苏夕宇去学校参加播音社的暑期活动，今年的活动主题是让社员分组写一份属于自己的播音企划，苏夕宇和吕晨曦很自然地成了一组，一起挤在操场的树荫底下寻找灵感。
篮球场上有学生高声的喧闹，苏夕宇原本毫不在意，只顾着低头和吕晨曦讨论，直到一个影子忽然投射在她的笔记纸上。她眯着眼抬头，洛宇征戴着护腕的手握着两瓶饮料，沉默地悬在半空。
吕晨曦道谢后接过其中一瓶，促狭地笑着说要去洗手间、起身离去。
苏夕宇不动声色地压住惊喜的神情，接过饮料：「你怎么会在？」
「刚好篮球队也要来自主练习。」洛宇征一手擦去滑落额角的汗珠，苏夕宇没有多想，顺手掏出面纸按上他额头拭净。洛宇征僵了下，但苏夕宇神色如常，像在演另一场戏。
她演技一向炉火纯青。
「我拿你妈做的饼干给你。」
没等苏夕宇放下手，洛宇征轻轻偏头避开，自然地接过面纸：「不用，妳吃就好，我不喜欢甜食。」
苏夕宇看着他重新回到另端的球场，咬了咬唇。
吕晨曦回到原位，难得流露活泼的一面：「你们感情真好耶，还大老远跑来拿饮料给妳。」
苏夕宇把话题转向摊在两人之间的笔记纸：「妳觉得这个点子怎么样？」
「不错啊，只是太悲伤了，为什么这串歌单的故事是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爱？妳和洛宇征一边甜甜蜜蜜，一边想这种故事，不会觉得很分裂吗。」
苏夕宇只是微笑：「吕晨曦，妳觉得哪一种结局比较悲伤呢？」
摊开的笔记上，苏夕宇工整的笔迹写下了两种歌单结局的路线。
树荫下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垂着浓睫：「是得到之后又失去，还是从来没有把这份感情说出口过？」
吕晨曦认真地想了片刻：「我选从来没有说出口。得到又失去至少也曾经爱过，连开始都没有，太可惜了。」
「是吗？」苏夕宇笑了笑，手边的饮料杯身沁出点点水珠，像来不及说出口的答案迅速蒸发到空气中。
暑假很快过去，开学后苏夕宇的妈妈苏佑希终于回到家，苏夕宇却没有办法打从内心开心。
「这学期的舞蹈大赛是什么时候？」晚餐时，苏佑希突然开口问。
苏夕宇小心翼翼回答：「老师还没有公布。」
苏佑希低头拨弄着盘里的外卖食物，忽然把叉子一扔，匡当一声，苏夕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但苏佑希没有说什么，只是优雅地擦净嘴巴：「公布了记得跟我说。我吃饱了，妳慢慢吃。」
苏夕宇望着她离桌，桌上那盘晚餐只被吃了两口。深夜，她趁苏佑希熟睡时翻出药盒，果不其然发现她妈妈又再一次擅自停药。
更雪上加霜的是，高二的学校生活也没有顺遂到哪里去。
「说过几次，这个动作不是这样做的！」
苏夕宇弹指喊停音乐，转身厉声纠正同样是高二的一个队员：「妳是干部之一，连基本动作都没有到位，还带什么高一啊？」
芭蕾的随队老师却只是摆摆手，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好了，苏夕宇，口气不用这么差。妳只是队长，又不是老师，这么凶干嘛？」
苏夕宇径自走到老师面前，看着那张故作无辜的脸，又想起高一时她故意想换掉自己的往事：「我是队长，当老师有顾不到的地方，就是我队长的责任，对吗？」
老师脸垮了下来，苏夕宇转回去，拍了拍手：「再来练——」
「今天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了。」老师故意打断她，众队员马上欢呼四散，恨不得早点逃离舞蹈教室。老师跟着走出去前，回头看了苏夕宇一眼，很轻地冷笑一下。，
苏夕宇看着无人的教室，疲惫地抿紧唇，干脆在地板上坐下，指尖心不在焉把一张纸折来折去。听见洛宇征唤她的那一刻，一架歪七扭八的纸飞机斜着翅翼飞出去，没两秒就坠毁在一双无暇皮鞋前。
皮鞋的主人弯腰拾起纸飞机，把手里装球鞋和替换衣物的袋子放到一边，把纸重新摊平：「妳折错了。」
洛宇征重新折了只方整的纸飞机，将它递到苏夕宇手中：「这是舞蹈比赛给家长的邀请函，妳怎么把它折成这样？」
苏夕宇没有回答，用力把手里的纸飞机掷了出去，笔直轨迹在灯光中一闪而逝，有那么短短一秒，看起来像是真的可以飞走了一般。然而下一秒，现实的重力将它狠狠扯下，连同苏夕宇的目光一起坠落在舞蹈教室的角落，没能飞出去。
如果站在开头就能预见堕落的结局，是不是连展翅都是一种浪费？
「心情不好？」洛宇征眯眼。
「才没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
「我提早结束团队训练了，今天打了一场友谊赛，好累。」
高二后球经换人，她再也没有去过球场，但可以想像洛宇征这学期担任队长后，压力应不亚于她。真正让她意外的是，洛宇征从前很少在她面前示弱喊累。
好像从一个完美的雕像，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苏夕宇望着洛宇征，想到分班后他一直贯彻放学要一起走的约定，忽然有心情笑出来了：「这样就累？行不行啊，篮球队队长。」
「彼此彼此，舞蹈大赛有信心吗？」
「当然，我可是苏夕宇。」
两人唇舌间互不相让，直到苏夕宇换好制服、两人一起走向大门时都不曾稍停。
说再见时，苏夕宇又一次想起她问吕晨曦的那个问题。
是得到之后又失去，还是从来没有把感情说出口更悲伤？
如果她说出口。
如果……如果洛宇征真的有可能喜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