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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片荒芜的野地，靠近官道，以前或许繁荣过，但连年的战乱已改变了一切。
朝阳窝在一个破败的茶寮里，茅草和木棍撑起了几面墙，好歹能挡点风。
他踢了一脚缺腿的凳子，愤愤地想，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话，他就走了，不伺候了！
“爷爷，我们歇一歇吧？”
“不歇了，赶紧走。”
前面传来人声，朝阳往里面躲了躲。这里一眼看到的破烂，四处漏风，屋顶也没有，路过的人不留意就不会注意到他。
沈宣说坏人太多，最喜欢抓他这样5、6岁大的小孩，让他躲着点。
其实不躲也没事，那些坏人，他不知碰到了多少，无一例外，都得到了教训。
除了前几天的那个，本以为是个好的，却是个隐藏得更深的骗子！
坏人太狡猾，实诚的他防不胜防！
朝阳扒着缝隙往外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黝黝，如同闪闪生辉的大黑宝石，只是头发凌乱，带着卷耷拉在头上，遮住了本来面目。
一群人扶老携幼，拖着行李艰难远去，间或有零星的说话声传来。这段时间朝阳见过太多，看一眼就明白，他们是害怕战乱波及，想找安全的地方。
他一眼就看到了刚才说话的爷孙俩——
孙子半大不小，爷爷半老不老，孙子扶着爷爷，一边说着话，一边紧跟着前面的家人，看起来很亲密。
他有点酸，快要压不住心里的小恶魔。
不知道这爷孙俩，在生死攸关之际，是继续相亲相爱还是露出本来面目，各自逃命？
朝阳变回原形，小小的一只，又控制着慢慢变大，甩了甩尾，自得其乐地玩了一会儿。
最后他盘成一圈，趴在自己的尾巴上，消停了。
他对自己说，如果沈宣回来看到时候这地方一团乱，不好解释。
虽然有可能明天就分道扬镳，但朝阳还是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这世上还有像他这样的吗？
他很想知道。
有时候他很寂寞，期望来个同类聊一聊，但被那些道听途说吓住了。
他听别人议论，隔壁县有人突然性情大变，胡言乱语，行为举止怪异，据说是鬼上身，被一个神婆带着村里的人烧死了。
还听说，那些有道行的妖怪浑身是宝，和尚道士们最喜欢捉了去抽筋剥骨煮肉来吃……
最后朝阳抖了抖，很怂地放弃。
有趣的事情很多，不必纠结于自己这点小事。
比如，他现在等的那个人——
时常自言自语，咬牙咒骂，对他也没有个好声气。
但总会带一些食物给他，明明很不耐烦，却又管着他吃饱穿暖。
“怎么还不回来呢？”
今天那个叫沈宣的又出去了。去做了什么从来不讲，有一次朝阳问了，毫无意外，换回来一顿骂，过一会又跟没事人一样找他说话。
人性复杂，朝阳感叹。
沈宣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捡来的小孩乖乖待在茶寮里，松了一口气。
外面人人自危，一个孩子单独行走很不安全，但他又不可能随身带着到处跑。
至于回家，自从料理了奶奶和哥哥的后事，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他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过去：“拿着吧，没有别的吃的了。”
还有两个馒头要留到明天吃。
他身上灰扑扑的，似乎走了很远的路，不羁的头发整个束在脑后，前面还有几缕散落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暴躁。
他今年十七岁，在亲人的宠爱下长大，原本也喜交友，善谈论，但自从家遭巨变，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朝阳一声不吭地接过馒头，想了想揣进怀里。他之前刚吃了个饼，现在并不想吃。
而且他认为对面的家伙比他更需要食物。
他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掩在夜色里，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
沈宣啧一声，偏过头，恶声恶气地说：“县里有收容小孩的地方，你去那里吧？”
朝阳摇头。
他听人说过了，有人管着，还不能出门，外面的人过得这么艰难，里面说不得更苦，也许还要干很多活。
他出来是看热闹的，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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