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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苍蝇飞进青石巷，飞入同心杂货铺，在梁上绕了三圈，然后落下来到柜台上，举起前脚，搓搓头，又互相搓搓。
露华音正襟危坐，饶有兴味地看着，半天都没舍得打死。
因为，自上次韩富造访，这是七天来，愿意进她店里的为数不多的活物了。
城中带硬裹幞头的男子来来往往，穿花叶小团花纹样的孩子越来越多。
只可惜，这热闹都与她无关。
货物在架子上整齐地摆着，数天来都没少掉一个。
王小莲叫她暂且劝回家去，“翠花”则装模作样地还在货架前巡查，仿佛需要他随时补货似的。
她又看向了对面。
巧娘拿着皂角与抹布，在疯狂地擦着桌子、门框，把那些长期累积的污垢都擦下去了，乌木的门框黑光照人。
华音猜测，她这样做，一是因为闲不住，二是因为不甘心。
越是门前冷落，越要把一切都擦得亮堂堂干净净的，她在跟自身赌气。
这时，青石巷口出现一个身影，闲着的几个人都伸长脖子望过去。
华音认出，是两条街外另一家小饭馆的主人，那家饭馆门面比巧娘的更小，主要卖饺子、馄饨，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养着个七八岁的孙儿，平时人称他“焦伯”。
焦伯走近，华音又是一怔，因为前几天见他，头发还是花白，今天，却发现他头发全白了。
巧娘大概猜到了他来意，喊了声“焦伯”，哽得说不出话。
焦伯弓着背，带着点苦笑：“老头子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来跟各位街坊告个别……”
华音从店里出来，走到饭馆前头，低头道：“焦伯，你那铺子都十年了，挺一挺，也许他们会先放弃这小县城，离开呢？”
焦伯摇摇头：“你也知道，他们有靠山，家大业大，就是再洒钱半年，也是顶得住的。我们这样的小百姓怎么能比？”
“这半个月……” 他看着自己沟壑丛生的手，“虽然才半月，我却是度日如年……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倒欠了铺租银子。”
“我不是没努力过，买了上好的肉、韭菜、鸡蛋，黄灿灿，香喷喷的馅儿，擀得透亮儿的薄皮，可从早上，到晚上，肉都馊了，韭菜黑了，也没人上门……”
“我老了，顶不住了，赶紧撤店止损，还能落几两棺材本，” 焦伯再度唏嘘，“再不走，交不起铺租，只怕要被房东告官哩。”
说罢，老人点了点头，背起毡布包裹，转身离开。
巧娘硬给他包裹塞了几块豆糕，说是路上给孩子吃。
待白发苍苍的身影走出巷口，巧娘也终于不再四处擦拭，靠着门框瘫坐下来。
华音看着她，这样坚韧的一个人露出颓丧一面，忍不住也内心波动，红了眼圈。
巧娘望天望了一会，问：“咱们怎么办呢……？”
这时节，漫天神佛，又有哪位，能照拂到无权无势的黔黎百姓。
难道说，她真的要出兑视同心血的饭馆，华音要放弃刚刚才接手的铺面吗？就算她们肯，如今的时间点又有谁肯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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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你说过，有一个开张的买卖，那天生意就会好起来的，对吗？”
突然话音响起，华音转过去，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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