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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幽蓝,斗拱低垂,北斗七星如宝石般镶嵌在上,勺柄指着散发青白色光芒的的北辰星。
华音半夜睡不着,索性起身,抱着个汤婆子到天井里坐着。
林四果一死,他那条路就走不通了。
可她不想就这么算了,难道要坐等太子发起下一次攻击吗?
甚至说,一旦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子直接继位,那怎么办?
她也想过让萧照夜回京城告状。
但是,用萧照夜自己的话说,“皇兄在父皇面前,一向表现仁孝,若没有确凿证据,只怕很难取信父皇。还有可能被倒打一耙,说我构陷皇兄。”
而且,京城太子势力一定更盛,相比之下,这跟太子刚闹了一场,有心防范的韩保治下,说不定还更安全。
总之,如果不能反击,不能拿到对方的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华音努力把这些日子的信息汇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新切入点。
从白天起,她就在费力思量。不过白天事多,总静不下心来,这会儿,四合院子挡住了风,冬日的夜虽有些冷,那寒意又恰到好处地让人头脑清醒。
不知不觉间,萧照夜也起来了,拿着领披风要给她披上,嗔怪道:“你这身子骨,到时又要着凉。”
华音一抬头,向后仰着看他。
从这个角度,萧照夜的面容,背景刚好是那北斗七星。
然后她突然笑道:“我明白了!我进一步想明白了,一个关键节点!”
“是什么?” 华音的分析向来很有趣,萧照夜也来了兴致,不再催她进屋,反挨着她坐下,给她凉了的汤婆子续点热水。
华音用树枝在地上试图画一个关系图:“你看,太子本来就是尊位,可以叫温慈攀附听命于他,这逻辑很简单对吧。”
她画了一个上下级的关系,用箭头表示,然后,在平行的地方,又画了一座高台,指着道:“所以说,观音台本该是个民间组织,独立存在,两不相干。”
“但是,我们都亲眼所见,观音台收到那领价值仅次于苍鹰的白狐裘。换句话说,观音台在他们的关系网络中,有着重大作用。”
树枝在沙土上画出一条线,由太子-温慈,横向连接了观音台。
萧照夜听明白了,确实好奇,忍不住问:“是啊,为什么?”
华音道:“那自然因为,双方都能得到益处。”
“观音台这边得到的,显而易见,温慈的官方庇佑,太子在朝堂中的人脉,这才让观音台如有神助,得到那么多独家且准确的消息。比如开边市,你尚且没听说,她居然知道了,不就是这样么?”
萧照夜点头:“这我知道,可另一边,他们又从观音台身上得到什么?”
“可多了!”华音道,“别看观音台起于民间,太子和温慈从它身上得到的好处,可比付出那点消息和庇护多得多。”
“第一个作用,便是日进斗金,” 华音伸出一根手指,“观音台吸金能力你看到了,而且这些钱合法合理,都是信徒自愿付出,无论拿去干什么,都不会沾上贪污受贿的嫌疑。”
说着,她在观音台旁,画出一堆小元宝。她画工笨拙,那堆元宝歪歪扭扭,不过,在萧照夜眼里,倒显得有点可爱。
他想起在郡主案中,韩保大声哭穷,当时人们以温慈做对比,还奇怪过,一样地处边陲,拿到相同的拨款,为什么燕州富庶,军备森严。
原来,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钱袋子。
一时间,萧照夜竟不知该气恼温慈,还是佩服温慈,搞出这一手来。
“第二个作用,” 华音说下去,“观音台作为一个据点,能够收集各方信息。那位‘千眼观音’的真面目,我们至今无人知晓,但显然,她有绝佳的情报能力。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情报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凭着这些情报,太子与温慈自然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这次,她画了好多道道,像从外界吹向观音台的各种风。
萧照夜醍醐灌顶,再点点头。
他想起,那些被精心培养,由林四果运往京城,送入各级官员后宅的美貌少女,当真如春风一般,能在接受她们的人脸上,吹起愉悦的笑容,她们传回重大消息时,想必观音台的台主,也带着如沐春风的喜悦。
然后,华音伸出第三根手指:“这些还罢了,观音台的第三个作用,是最重要的。”
“什么?” 萧照夜简直像听人说书般陷进去了,跟着问道。
华音不答反问:
“你可还记得,那‘紫金圣元仙师’唬人的时候,叫牛寡妇吞了一坨痰?”
萧照夜倒热水的手停下, 表情扭成一团:“好端端的,怎么提这个?现在想起来我还恶心呢。”
华音道:“那你想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萧照夜想了想,道:“他要绝对的、不思考的信任。如果这么恶心的事都能接受,那说明这个人已经完全信了他的话。”
“对!” 华音道,“所以,这同样也正是观音台的效果!”
她语速很快地说下去,“观音台从最初,大概就是一个局。”
“世间最难的,就是绝对的信任。而观音台,通过十余年,或者更久的铺垫,给人制造了神准无比,说什么都会应验印象。如今,不止燕州本地人,甚至外州人都慕名而至,不辞劳苦,奉上钱财。有了这种疯狂盲目的信任,就像神棍驱使牛寡妇,再怎么荒诞的事,人们也做得出来。”
华音停了停,语气放缓,指着自己胸前:“现在,假设我是太子。观音台是我喉舌,我让它说,我德性优秀,天命所归。你说人们会不会相信?”
她又指着萧照夜道,“我再让它说,你萧照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天字号第一大色魔,你说,人们又会不会相信?”
尽管知道只是举例,萧照夜还是气得一下站起来了:“我才不是呢!”
可他气完这一句,自己先愣住了。
如果真是观音台发布的消息,他能够成功为自己辩驳吗?
就连华音这么理智的人,一度也曾放弃过思考,一心只想带他上观音台,以为“有足够的钱,就能得到答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