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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华音戴着面具，看着这位燕州第一人的脸，怔了片刻。
年已不惑，但看着只像三十余岁。军伍出身，兼读诗书，让整个人有种挺拔又优雅的仪态。此时穿着便装，头顶发髻只用一根玉笄固定，却越发显得芝兰玉树，月朗风清。
这一怔似乎让温慈感觉有异，笑道：“怎么，神女认得我？”
大概因为便装出行，他说话也颇为随意，没有用官身自称，而是用的“我”。
对于认识温慈这一点，华音不打算撒拙劣的谎，于是行个万福礼：“进门祭灶，上山拜庙。何况每年祭祀游行您都出面，全燕州有几个人能没见过您温令君？”
温慈似乎被顺口溜逗笑了，道：“你倒会说。”
“你是燕州人氏？”顿了顿，他又问。
华音外松内紧，谨慎小心，笑道：“民女是燕州人氏不假，不过怎么，温令君底下那么多官员，倒要令君大人亲自来查户籍吗？”
机锋隐于玩笑，是婉拒多言自己的身份，但不那么刺耳。
温慈听了又笑一下：“我是想问，你既然是本地人氏，如何从前从未听过这‘清水小姑’的名号？”
华音礼道：“回禀大人，民女的能力并非天生，乃是过世的双亲赐予，以前又担心被说成妖异，多亏了燕州有观音台珠玉在前，民女才想着，为人解谜度厄，乃是功德一件，可以试试。”
这一句，把观音台拉上，是怕被以怪力乱神之说定罪。既然观音台都这么做，做了这么多年，自然别人也可学它。
温慈蹙眉道：“不过，你当真通灵？”
华音俯首，滴水不漏：“大人，信者恒信。民女说能见到双亲，也没法证明给您看。但如果民女说的不准，那些求问的人，岂不早把这宅子砸烂了？如果民女哪日灵力枯竭，答不上来，也不收取任何费用，因此大人放心，绝无诈欺敛财之嫌。”
她盘算着，只要没有违法犯例的把柄，官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低着头，且看温慈接下来作何反应。
没想到，这位燕州节度使，竟然自家拉过绣墩，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与她隔着一个案几相望。
华音哭笑不得：“大人，您这……该不是要问事吧？”
温慈点点头：“怎么，难道你这有规矩，节度使不能问事么？”
华音被反将一军，赶紧点头赔笑：“自然能问，只是……温令君，世人谁不知，燕州观音台久负盛名，民女这乡野村妇，萤火之光，您怎么会放着观音台不去，反来问民女呢？”
她说着话，心头想着，莫不是这温慈要用问题试探自己，如果答得不准，就给予惩戒？
但是，那也不怕，她刚才说了，就推说此时没有灵力，答不上来，不收他钱便是。就算观音台，也有用天价婉拒客人的先例，这也不算什么把柄。
出乎意料的是，温慈长叹一声：“一言难尽。”
说着，他挥挥手，把自家随从屏退出房间，并以目示意，让华音把身边的童女仆从也撤走。
华音虽然有些意外，但想想，觉得温慈好歹是以体面出名的，总不至于亲自上手打杀人吧？于是也斥退下人。
房间里剩下两人对坐，华音略微感到有些局促，但还是挺直了身体，带点故作镇定，道：“温令君，您说吧。”
温慈语出惊人：“观音台，是我身边的一只眼，我头上的一把剑，你说，我怎么会去问她呢？”
华音惊住：“温令君，您……？”
温慈压低声音说下去：“我出身寒微，在军中摸爬滚打，二十五岁时才成了一个小吏。这并非什么秘密，想来神女也听说过。”
“后来，是太子发掘擢拔了我。”
“太子生母位份低微，从小被世家勋贵轻视，大概因此，也对出身寒门的我，多了几分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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